下午,太阳偏西了,于爱叶才回到了娘家。 晚上八点多,于京庆把那辆绿色的三轮摩托车开到了刘大汉家门口。进屋后,于京庆用手枪指着刘大汉,让他自己戴上了手铐子,随便扯了刘大汉一件衣服搭在他的双手上,一阵风儿的功夫就到了公社大院。 村里吃完晚饭在外面乘凉的人看着威风凛凛的三轮摩托车,再看看车上的两个人,都羡慕刘大汉羡慕得要吐血了:“妈妈的,刘大汉哪辈子积德了?攀上了这么一个有本事的连襟,真是太有福气了啊!” 到了公社大院,于京庆打开了公安特派员办公室的们,把刘大汉推了进去,让他立正站着,于京庆随即点亮了玻璃罩子煤油灯,屋里立刻亮堂起来。 “文化大革命”前,富水河两岸还没有通上电,都是点煤油灯照明,高山镇公社机关也不例外。于京庆这个办公室,其实就是后来高山镇的派出所,三间房子,两间办公,一间做人犯禁闭室。禁闭室的门是粗铁条做的,窗也是粗铁条做的,外面的人看里边的人一目了然,大锁一锁,人犯插翅难逃,就等着县公安局来押走就是了。 刘大汉站住后,一打量这屋里的一切,浑身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里就开始往外冒寒气,那心脏就像一面大鼓咚咚敲个不停。他长这么大从没有经过这种场面,以前只是在生产队里干活的时候听人家说过于京庆如何如何厉害,那个禁闭室如何如何让人毛骨悚然,如果说于京庆拿枪指着他让他自己带上手铐子他还懵里懵登的,那么现在他是彻底清醒过来了,他知道这是要来真的了,他的腿开始不听使唤了,战战兢兢起来,汗珠子也不知啥时候冒出来了。 刘大汉惊恐地看着于京庆结结巴巴地说:“姐夫……大哥……这这……” 于京庆一句话没说,立即把禁闭室的铁门打开了,伸开右手抓住刘大汉的胳臂一使劲将他拽到禁闭室的铁门前,还没等刘大汉反应过来,于京庆从后面一伸腿踢了刘大汉的腿腕子一脚,刘大汉扑通一下子双膝跪在了禁闭室里,于京庆关上禁闭室的铁门,麻利上了大铜锁,这才坐到了办公桌前,掏出烟袋荷包来。 他的烟袋锅子,白铜的,有一虎口长,烟锅子有半个山桃大;烟袋杆子是黄铜的,有小拇指粗,足有一尺长;烟袋嘴儿,是白玉的;黑皮子的烟袋荷包收口处穿了细皮条搓成的细绳系在眼袋杆子上,整只烟袋铮金瓦亮的,拿在手里特别有威风。于京庆在长江南边打仗的时候有位识货的老人给他一百大洋要买他的大烟袋,于京庆说:“这是俺的命根子,能卖?” 于京庆装上一锅子烟叶子,划一根火柴点上,猛劲儿抽一口,吸溜一声,然后噗的一下子吐出一股蓝色的烟雾,烟雾袅袅升腾,渐渐散去。 刘大汉站起来,戴着铐子的双手握住了铁门上的铁条,哭丧的腔调求着于京庆:“大哥,求求您,把俺放了吧!” 于京庆抽完了一袋烟,把烟袋锅子在办公桌上“咔咔”地卡巴了几下子,用大烟袋指着刘大汉,这才开了腔:“你小子,有能耐哈,你知道你犯了啥罪吗,咹!?” “俺知道,俺捆了爱叶。” “你捆了爱叶?就这么简单?那叫强奸,你知道吗?狗娘养的你!” 于京庆说罢,扬起大烟袋从门上的铁条缝隙间伸进去,朝着刘大汉的脑袋瓜子“咔”地就是一烟袋锅子,疼得刘大汉“嗷”的一声,半天没上来一口气儿。 “俺……俺自己的老婆……咋的是……是……是强奸?” “自己的老婆也不行,只要她不愿意你动用了武力就是强奸!等着吧,小子,明天先去办离婚,然后县上公安局来了带走你,没有个十年八载的别想出来,啃你的二两窝窝头去吧!” 于京庆这话刚一说完,刘大汉“扑通”一下子跪到了地上,声泪俱下,央求道:“大哥,姐夫,您得救救俺啊!俺去坐牢,俺一家人都就完蛋了啊!” “救你?咋救?” “咱这远远近近都知道您是大能人,您肯定有法子救俺啊!” “救你,你以后能保证听话吗?” “能,能能能,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咋说,俺咋做!” 刘大汉跪在地上,使劲点着头,像小鸡啄米似的,眼巴巴地望着于京庆,就像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掉进大海里突然抓住了一块救命的木板一样,顿时有了生的希望。 “好,立字为据!”于京庆一字一字地往外蹦,“从-今-往-后,如-果-不-照-做,严-加-处-置!” “是的,严加处置……严加处置!”刘大汉点头如捣蒜。 于京庆打开了禁闭室的铁门,把刘大汉放了出来,给他打开了手铐子,从抽屉里拿出纸笔来,他一边说着,一边让刘大汉写下了来,最后让刘大汉签上名字,并且按上了血红的手印。 这是一份“悔过保证书”,大意就是刘大汉对于爱叶犯了罪,今后于爱叶不让干的事坚决不干,于爱叶的啥事都不问不管,只管干活养家,如有违反严加处置。 最后,于京庆告诉刘大汉以后好好按照保证书上写的做,学会精明做人做事,他会帮助刘大汉在村里当上干部,不必天天泡在土坷垃里,还能有权有势。 刘大汉诚惶诚恐地表示一定听姐夫的话,学会精明做人做事,不辜负姐夫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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