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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桃子、李子都到了收获的季节。
红艳艳的桃子,黄橙橙的李子,闻一闻都会甜得你认为是掉进了蜜罐子里去了。望着丰收的果实,我们每个人心里都会有说不出的高兴劲儿。我在果园里带着十几个人采摘,尹二来和尹大柱驾着马车往返于高山镇和大山之间,担负着繁忙的运输任务。桃花和山妹在高山镇负责接货租车外运,丽莎与虎生各自在周边大中城市中搞批发。呵,多么愉快的收获季节哟!
忙过了这近一个月,丽莎同我和虎生商议决定举行一次大会餐,并说现在资金周转情况良好,从本月开始每人先发几个零花钱,到年底从总工资里再扣除。
会餐的宴会上,丽莎宣布每人每月发几个零用钱时,人们沸腾了!泼辢的山妹借着酒兴把蓝花大碗举过头顶,冷不丁儿冒出一句:“伊丽莎白女王万岁!”喊完之后,便看着我“格格”地笑起来,继尔大多数人也跟着喊起来,喊完之后便是一阵“嗬嗬”的大笑,笑声冲出屋外,震荡着黑魆魆的山谷,山谷也“嗬嗬”地笑起来。
丽莎的父母慈祥而微笑地看着我们这群年轻人,他二老不知这欢呼的含义,但我和丽莎却是心知肚明的。“伊丽莎白女王”那是只有我们两人在一起时我对她的昵称啊,可是在这偌大的果园中,谁敢保证“隔树”而又沒“耳”呢?我睨一眼丽莎,恰好四目相对,她羞涩地低下头去抿碗中的红酒。这些年青人,只能在这种欢快的场面中对我俩起起哄啊,沒什么的,反正我和丽莎的密秘早就是公开的了。
李虎生和尹大光沒有像其他人那样开怀大喊大笑。虎生脸上绽开了微笑的花朵,那是无声的。他在我们这群年轻人中是一位老大哥,处处把握得很有分寸,更何况他在南疆经受过火与血的洗礼,即使最高兴最恼怒的时候,也会克制自己,当然要给尹二来放血那次是另当别论的。尹大光,依然是一副永迭都沒睡醒的尊容,他面前的红酒一点沒喝,却掏出不离身的老白干酒瓶子,一口接一口的灌着,仿佛整个屋子里就他一个人。我发现整个会餐宴会过程中,只有丽莎宣布发零花钱时,他才睁开了那双像永远睡着的双眼,那是一双炯炯有神的黑眼睛。
丽莎开始发钱了,小伙子每人8元,姑娘每人10元。谁不明白姑娘们的事儿多呢?更何况年终还要从总工资中扣除,接到钱的小伙子们沒一个提出异议的。当丽莎把钱送到尹大光手里转过身要回到原座时,尹大光把酒瓶子放下来,那双黑眼睛瞪得像鸡蛋似的:“拿来!”他同时伸出一只手来。
“什么?”丽莎又转过身子去问道。
“钱!”
“不是刚给你了吗?”
“我要那2元!”
“你……”丽莎哭笑不得地环视着众人。
“啐”尹二来站起来,一副什么都明白的样子,“人家女人们有……有那事儿,难道你他妈的也有那玩意儿?我看你八成是他妈的……”他还沒说完,突然“哎哟”一声又坐下去,立刻哑巴了。我分明看见在他身旁的桃花狠狠地在他腿上拧了一把。
“我不管有那事有这事的,反正得给我钱,别人得多少,我就要多少!”说这话时,尹大光那眼又闭上了。
“我们和你不是一样多么?”山外来的一个小伙子说。
“你们是你们,我是我!我叫尹大光,你们也叫尹大光吗?”
“大光,算了算了!你沒听二来哥刚才说女人有那玩意儿么?我们又沒有那玩意儿。”尹小山眼珠子矶里骨碌地在姑娘们身上瞟着,最后把眼睛盯在山妹身上,“对吧,山妹?”这家伙越在这种场合下、这种话题下,越有精神头儿。
“放你妈的狗臭屁!”山妹毫不客气地骂了一句。
“嘿嘿嘿……你怎么骂我呢?”尹小山摸摸前额那块隐约可见的伤疤,自讨沒趣地说。
尹小山头上的伤疤谁都明白它的来历,只不过沒人给他捅出来罢了。那天响午午休时,这家伙在厕所里刚把头伸过男女厕所的隔墙,就被山妹一块石头砸了回去,什么光景沒看到,白白挨了一石头,晚上还被丽莎拧着耳朵剋了半宿。
“大光,年终会一起给你的!”丽莎解释说。
“不行!我现在就要。”
“大光,你就这么喜欢钱?”李虎生跛着腿走到他跟前平静地问。
“……”
“丽莎,从我的那份里给他补上,我可以少拿!”我最看不起见钱不认爹妈的家伙。
“不必了,”李虎生把手里的钱扬了扬说,“本来我想把钱退回去,留作干点别的,现在把我这份给他!不过,我想问问你尹大光你懂得钱都能买来什么吗?有志气,今年报名当兵去,到南边战场上,在那里你就会明白钱到底都能买什么不能买什么!”李虎山心情是激动的,但语调是平稳的,说罢把自己那份钱放到尹大光手里,颤巍巍地回到原处坐下,我分明看见他眼里闪着金灿灿的东西。
尹大光收起他和虎生的两份钱,抓起他那不离身的酒瓶子“咕咚咕咚”灌了两口老白干子,又恢复了原来那副老面孔:醉眼矇眬的,似乎永远沒睡醒………
会餐宴会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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