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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节雨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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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1-30 05:55:2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天空布满了铅灰色的云,不到九点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雨滴钻进衣领里凉凉的,不由得激灵灵地打起冷颤。我拉紧衣领,缩着脖子,提着祭品向村里的公墓走去,心想远在天国的父母、祖父母们可能在翘首以盼了吧,于是加紧了脚步。
   啊,清明时节,多么像杜牧笔下描绘的境况啊: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转过山头,上到山坡上,望见公墓里三五人正在忙碌着祭祀在另一个世界的亲人们,烧纸钱的青烟袅袅地飘向天空。
   我在父母的墓前停下来,摆上水果、点心,将冥币点燃,在墓前洒上酒水,跪下来给父母磕了三个头,默默祝福二老在天国生活顺心愉快。
   我站起来,抬眼望去,在公墓东北角上,一位高龄的老太太正坐在一座墓前,一位中年男人站在老太太身后。老太太满头白发,十分地耀眼。我立时明白了,唉,老太太来看她的外孙子啊,她坐在外孙子墓前,是在向外孙子诉说什么吗?是祝福,还是思念,抑或是忏悔?我收拾起祭祀的器具缓缓地向他们走去。
   望着袅袅升腾的纸烟儿,我的思绪回到了过去。
  
   这位老太太,今年八十多了,身子骨儿很是硬朗,她老人家姓姜,我们都叫她姜奶奶。姜奶奶的丈夫以前在外面工作,工资很高,离休后没几年就因病去世了。姜奶奶有两个女儿,大女儿与女婿在东北一座大城市里工作,经常往家寄钱给姜奶奶;二女儿,嫁在我们本村里,站在墓前老太太身后的中年男人,就是姜奶奶的二女婿,他叫王文琪。
   三十多年前,王文琪夫妇在女儿王娜五岁时,生下了儿子王卫。王卫生下来时,有八斤半重,眉清目秀,胖胖的,白白的,格外惹人喜爱。不仅是王文琪夫妇喜在眉梢爱在心头,即便是邻居们也对这个小家伙喜爱有加。姜奶奶更是把这个外孙子视着天底下第一宝贝儿,如果套用老话儿“含在嘴里怕化了,托在手心里怕跌了”来形容姜奶奶对王卫的呵护,那是一点都不过分的。
   一眨眼的功夫儿,王卫长到五六岁了。小家伙儿,虎头虎脑的,圆脸儿,大眼睛,不胖不瘦,结结实实的,很有精神儿。在我们这个五百来户的村子里,与王卫年龄上下的孩子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长得比他俊朗的了。因而,姜奶奶更是把他视为心中的宝贝儿了。
   那时,姜奶奶与老伴生活在一起,家里很富裕,是我们村的首富。王卫自断奶后,就被姜奶奶接到了家里来了。村人们从未见过的奶粉,王卫天天喝;孩子们从未见过的零食,王卫天天吃,从未玩过的玩具,王卫天天玩。稍大一点儿,王卫吃够了的东西,玩腻了的玩具,随手就扔给玩伴们,然后再回到家向姥姥要,姜奶奶也不询问,只要外孙子回家要,老人家就一定会满足。有时王卫向姥姥索要家里没有的东西,姜奶奶会千方百计地去满足外孙子的要求,那怕是不吃饭不睡觉也要去把外孙子要的东西弄回来塞到王卫手里。邻居都说,姜奶奶就是不能把自己的头割下来给外孙子玩,如果可以的话,她老人家是决不会吝啬的。
   富裕的家境,姥姥的溺爱,王卫在这种环境里一天天地成长着。王卫的玩伴里,有不少有心机的孩子,他们百般地讨好王卫,甜言蜜语地怂恿着他回家拿好吃的、好玩的,他们心安理得坐享其成。王卫听着伙伴们的恭维,看着他们对自己祟拜的眼神儿,越发地高兴,越发地豪爽,今天把点心、水果给这个,明日将玩具送那个,日渐养成了毫不在乎、大手大脚的习惯。
   偶尔,王卫回到家里,王文琪夫妇不能满足他的要求,他就躺在地上打滚儿,声嘶力竭地哭闹。这时,王文琪或王卫的母亲王风把王卫从地上提起来,朝着他的屁股打两巴掌,王卫便会像被要杀掉似的嚎叫起来,仿佛不能再活下去了。姜奶奶赶过来了,一把扒开女婿戓者女儿,满脸像下了一层霜,冷冷的,嘴里嘀咕着:“卫儿不是你们生的?没见过你们这么狠心的爹妈!”一边说着,一边将王卫搂进怀里,抚摸着,哄着,抱起来走回家去。
   这时的王卫,见到姥姥,更是大哭大闹,不依不饶,姜奶奶要费尽半天的心思与气力才能让王卫安静下来。邻居们对此笑一笑,摇摇头,长叹一声说:“唉……”
   那一年春天里,乡里一位工作人员休息日来访王卫的姥爷。
   王卫的姥爷王琛对中国象棋很有研究,离休后与村人中的高手对弈,高手们屡战屡败。邻村爱好下棋者闻之,也常慕名而来,其结果也同样是不堪一击,于是乎王琛老爷子的棋技被愈传愈神了,名头传遍了全乡。
   王琛老爷子下棋很是讲究君子作风。不论与谁下棋,第一盘一定要让对方先走第一步,而且决不安当顶炮,最后必须要输给对方。他说,让对方先走,是表示尊重人家,把对方看成是客人;第一盘棋,不能安当顶炮,安了,显得太歹毒了;首盘棋应该让对方赢,是因为不仅鼓舞对手的斗志,更是显示出自己的礼貌。老爷子观棋时,从来都是不语的,他说观棋时乱说乱指点是对人家下棋的人不尊重,所以有他在场时那些喜爱卖弄自己的“假君子”们也会把嘴闭得结结实实的。因而,王琛老爷子不仅棋技棋艺为人称道,棋风更是令人称赞。
   乡里来访王琛这位老者,也是一位棋坛高手,此人来时还带来了鱼啊肉啊酒啊什么的。当这两位高手正在楚界汉河上布兵排阵、进行着殊死较量时,六岁的王卫回到了姥姥家里。
   王卫看了一阵子,拣起双方被吃掉的棋子儿玩了起来,尔后又要那些正在阵上的棋子。姥爷王琛好言相劝,王卫就是不听,非要不行。王卫看到姥爷不给,便伸出小手突然将棋盘掀翻了,棋子满地滚着,王卫便笑呵呵地到处拣棋子。姥爷要揍他,王卫棒着十几个棋子儿到大门口找姥姥当救星去了。王琛老爷子沒法子,只好让客人先喝口水等着,他去商店又买来一副象棋。
   两位老者只好从头再来,重新排兵布阵。正杀得天昏地黑时,王卫又回来了!他把先前那些棋子不知早扔到什么地方了,看到姥爷又买来新的,立马向姥爷要这些新棋子。王琛老爷子不理睬他,王卫又如法炮制,将棋子儿掀得满地乱滚。姥爷上火了,一把揪过王卫,朝着他的屁股蛋子拍打起来,王卫杀猪般地嚎起来。在大口门儿闲聊的姥姥急忙奔进家门,一看这阵势,一头撞向老头子,把老头子撞到在地,然后拉过王卫搂在怀里。来访者扶起王琛,尴尬地走了。
   王卫与玩伴们闹翻了,如果是他把人家打了,玩伴们找到家里来,姜奶奶就会拿出点心或水果之类的东西给人家,替王卫说几句好话,把来找的孩子打发走。如果偶尔王卫被稍大一点儿的孩子打了,姜奶奶就一定会领着王卫去人家里闹人家的爹妈,直到打人的孩子被爹妈沒头沒脑地打了,姜奶奶才会领着王卫回家。
   八岁的王卫,开始上学了。正赶上联产承包责任制开始了,王文琪和王风夫妇承包了村里几万棵果树的果园,天天忙在果园里。王卫白天上学,吃住都在姥姥家里。
   王卫进入一年级后,上课调皮捣蛋,下课疯打闹,班里破坏纪律的事儿都有他的功劳。一次,因为用棍子挑起一条死蛇吓唬女生,被老师狠狠地揍了几下。王卫回家告诉了姥姥,姜奶奶去了学校,找老师,找校长,大闹学校,声言不处理好这件事情她就上告县教育局!校长只好带着揍王卫的教师去姜奶奶家里向王卫和姜奶奶赔礼道歉,而且买了礼品。事后,姜奶奶还是写信告到了教育局,教育局责令那个教师写出书面检查,并通报全县,当年考核为三等,三年不能晋升职称。
   从此,沒人再敢去管王卫了。王卫可以不请假,可以迟到,可以不做作业,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一年过去了,两年、三年、四年、五年过去了,王卫长高了,长壮了,长大了,可是……
   王卫升入了初中。
   王卫一切照旧地生活着,如果说他有变化,那就是他加入了烟民行列了。
   这时,王卫的姥爷王琛老人走了,带着不安去了天国。王文琪、王风夫妇不再承包果园了,他们挣下了近百万的存款,他们一边侍弄着自己的果树,一边种着地。王卫的姐姐王娜初中已毕业,父母花钱托人在县城里找到了一份工作。
   王卫仍然住在姥姥家里,姥姥深深地溺爱着他,他抽的烟都是十元钱一盒以上的。
   这年初秋,王卫升入了毕业班,分在了我的班级,我任教他的语文课,任他们的班主任。
   我与王卫同住一个村子,对他及其家庭有足够的认识。他读了七八年书,差不多门门课程都是几分儿,要想让他跟上文化课,那要从小学一年级开始补课,这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我为他设计的思路是这样的:引导他认识人生的意义,逐步克服掉缺点,让他多读些书,多学些字、词,能写起一封信来,毕业后,去参军,让他长长见识,在人民军队的大熔炉里锻炼一下,才不至于走入岐途成为社会渣子。我的班级里还有一个叫余瑞的学生,他的情况跟王卫很相似,他父亲是一个村子里的党支部书记。余瑞与王卫是从小学就做同学的,两人关系特别地铁。我把给王卫设计的思路也一并用在了余瑞身上。
   王卫长到了近一米八十的个头,很魁梧,白白的圆脸蛋,浓眉大眼的,不发脾气时,一说话就摸着自己的脖子,有点腼腆,不了解实情的人都说仿佛一大姑娘。而余瑞比王卫矮一点,但身体粗一些,红脸膛,说起话来干脆利索,但却带着不少脏字,他很会察言观色,是个精明的人,可惜文化课门门与王卫是孪生兄弟,违纪也是常事,我有时打趣说他是说八路军话办二狗子事儿,他就会抿着嘴儿笑,说自己管不住自已。我发现,王卫和余瑞都很豁达,都很讲义气,不是斤斤计较,但两人都是老烟鬼了,烟龄起码有几年了吧。
   新学年开学后不久的一天,我们班级接连发生了两件事情。上午课间操时,余瑞把敲钟的高山同学狠狠揍了一顿,揍得鼻青眼肿的,原因是他让高山晚敲钟上课早敲钟下课,高山沒全听他的,只早敲了五分钟下课的钟,结果就被他打了。当时,我那个气啊,穿上了运动鞋,走向教室,想着当众把打人者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杀鸡给猴看,但进到教室里,我突然意识到这种做法是愚蠢的,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于是,我改变了做法,我大声问道:“谁把咱班的同学打了?翻天了吗?竞敢打我班的学生?!”我这一咋呼,同学们都不自觉地望向余瑞,余瑞迟疑了一下,站起来说:“老师,不是别人打咱班的人,是我打的!”我一听,呵呵一笑说:“啊啊,是打内战啊,嗯嗯,你跟老师来办公室吧!”
   第三节课,正当我要来处理余瑞时,班长气喘吁吁地来到办公室说:“老师,快快快,王卫要揍化学老师!”
   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去了教室,一群男女生在劝着、拉着王卫,刚毕业的高老师生气而尴尬地站在讲台上,眼泪汪汪的。大家看到我的到来,都回到位子上,王卫站在讲台前横眉冷目的,但他再沒有动手的意思。我打了个手势说:“嗬,好热闹啊,怎么要做实验吗?”继尔对王卫说,“请你来一下!”王卫便乖乖地跟在我身后来到了办公室。
   我很清楚,今天这两个人如果武断地处理,不仅与事无益,而且不能让他们从心里服你,他们从心里不服你,今后依旧会闹事违纪,班级里将无宁日;如果处理得体,他们就会敬佩你,甚至把你当成朋友,从此班级工作就去了一大半心病。于是,我将余瑞、王卫带到了我的宿舍。让他俩坐在我对面床上后,我从衣兜里掏出一盒好烟拆开来,一人一颗,我先点燃了自己的,又一一为他俩点着了。为他们点烟时,起初他们老是尴尬地推辞着,我说:“学校里原本是不允许学生抽烟的,今天特事特办,咱三人都心情不好,抽枝烟压压火儿,再说我也知道你们两个是个烟鬼,我也是个老烟鬼了,咱三人有共同点啊!”
   几句开场白,将余瑞与王卫的不安与局促消除了,也一下子拉近了我与他们的距离。在三人的喷云吞雾中,我开始了对他们两人的长谈。首先,我告诉他们说话、做事前要先动动脑想一想,然后再去说,再去做,就不会做傻事做错事了。比方今天,如果余瑞是高山,王卫是高老师,被人打了或者要被人打,你们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你们又会怎么想?再比方,你们如果是班主任,今天会用什么方法来处理这两件事?我告诉他们,这就叫换位思考。我还告诉他们,今天我也想揍他俩,然而我沒这么做,是因为我认识到靠动粗是永远解决不了问题的!然后,我又把做人的道理讲给他们听,把我为他们设计的思路讲给他们听,最后郑重告诉他们:养成的坏习惯,一定要逐渐改掉,否则到了社会上必定会给自己惹来麻烦,甚至会断送自己的前程和生命!最终两人承认自己做错了,愿意向当事人赔礼道歉,并在班上做检讨。
   从此,这两人对我言听计从。课堂上,学不进去的时候,就读读书、看看报,决不再捣乱了。语文、政治、历史、地理等能听懂的学科,聚精会神地听,蛮像那么一回事儿的。
   第二年七月,王卫与余瑞初中毕业了。
   余瑞的父亲眼光远大,听从了我的建议,疏通了有关关系,年底余瑞到了部队上,成为一名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战士。
王卫的父亲没有听从我的建议,再加上姜奶奶舍不得外孙子离开自己,王卫沒有去参军,于是便在社会上游荡起来了。如果王文琪、王风夫妇以及姜奶奶即使不送王卫去部队上,找个正经的单位让王卫学门谋生的手艺,或者去某个企业按时上班,让单位或企业约束着王卫,那么王卫的结局也许会是另一种情况的。
   王卫性格直爽,大方,没有心眼儿,致命的一点是做事欠思考,别人一鼓动,嗷嗷地便扑上去了。俗话说得好:“守好邻,学好邻!”古语亦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王卫初中毕业后,被村里一伙人渣看好,勾结利用起来,整天与这伙人吃喝嫖赌抽、拐卖坑骗偷,他们利用王卫头脑简单的性格特点,吹他,捧他,教唆王卫乱花钱,去赌,去嫖,去偷,去抢,这一切的一切,姜奶奶被蒙在鼓里,王文琪、王风夫妇衼蒙在鼓里,村里的正派人都为王卫捏着一把汗,也都为他被这伙欺男霸女、无恶不做的人渣所利用而扼腕叹息。
   有一天晚上,我上完晚自习回家的路上,半路的岔道上,被一伙恶声恶语的人拦住了。我厉声问道:“你们想干什么?”这时只听一人说道:“算了,走吧,这是某某某,是我老师,他对我很好!”这伙人立刻走掉了,说话的人虽然声音不大,但我已听出那是王卫,当时我便震惊了:啊,王卫跟着这伙人已踏进了犯罪的深渊!可是,我,一个农村教师又能如何呢?尤其面对王卫这个家庭,面对这伙有权有势的人渣们,我只能保持缄默。
   几天后,王卫跟几个小兄弟大白天在公路上拦下一辆大客车,公然抢劫汽油等物品,被公安局一举破获,刑拘了。由此,审出了好几宗摩托车盗窃案都与王卫有关。然而,头脑简单的王卫却是十分讲究义气,沒有供出一个教唆他的人,也沒供出一个与他共花赃款的人。
   如果让王卫在监狱里服几年刑,让人民政府强制改造他几年,也许王卫的结局会是另一种的。然而,王文琪、王风夫妇的不忍,再加上姜奶奶的哭闹以及那帮教咬王卫犯罪的人渣们的鼓噪,王文琪、王风夫妇花高价把王卫从里面捞了出来。
   王卫从里面出来后,表面上有所收敛,但暗地里一如既往,吃喝嫖赌抽打打杀杀不减当年。
   有人给王文琪夫妇出主意说,给王卫娶上一房媳妇儿,有人管着他,他的心就收回来了,也就会好起来了。此时,王卫的姐姐王娜已出嫁了,人们都知道他们家里很富有,于是有人做媒把邻村一个叫杏梅的姑娘介绍给了王卫。王卫不够法定结婚年龄,王文琪花钱找人帮忙给王卫和杏梅登上了记领到了结婚证。婚后一两年,王卫的确老实了许多,也下地干活了,等到儿子满周岁后,王卫又旧病复发了,又与那伙人渣们混在了一起。杏梅劝不住,就与王卫吵,王卫就打杏梅,一直把杏梅打回了家,杏梅只能起诉到法院离婚了,离婚后,杏梅带着幼小的儿子远嫁他乡去了。杏梅一走,王卫更成了沒人管得住的疯子了,天天吃喝嫖赌抽,无所事事。
   有一天午饭后,王文琪对王卫说,我先扛上犁具带上镢去南泊子里,你后边牵上骡子,咱下午把那二亩地耕完它。王文琪到了南泊子把二亩地的地头刨完了,王卫还是不见影儿,王文琪怒火冲天,恨不得扒了王卫的皮。太阳快落山了,王卫牵着骡子悠悠闲闲地来到地里,一边叼着香烟,一边哼着小曲儿。王文琪怒火中烧,赶上前对着王卫沒头沒脑地就是两巴掌,打了两下子仍不觉得解气儿,又上前抡起巴掌打将过去,王卫吐掉香烟,伸手将他爹一拉一扯,下面别上腿往后一拥,把他爹摔了个四仰八叉地,然后拍拍手说:“他妈的,你打两下子是个意思,还打起来沒有个够了是怎么的?再打,老子就揍死你个老东西!”从此,王文琪再不敢管王卫的事儿,而王卫却三天两头去找王文琪的麻烦。
   一天,王卫去向王文琪要钱花,王文琪不给,王卫从院子里拿起一具镢,一下子把王文琪家里做饭的两口大铁锅砸了个稀巴烂,然后又要砸死王文琪。王风抱着儿子求饶,王文琪从窗户里逃出去躲起来,连鞋都顾不上穿。王卫一把推倒母亲后,把王文琪喂养的骡子拉出去,本应卖三四千的骡子,王卫只卖了一千元钱。王文琪夫妇连夜奔女儿王娜去了,王娜给父母寻了一处地方,一边躲藏,一边打工,直到王卫被捕才回到家中。
   后来,王卫认识了做小姐的张兰,他把张兰带回家同居了。几个月后,张兰失踪了,张兰的家人报了警,警察在王卫家里的地窖里找到了张兰的尸体。原来,两人为事争吵起来后,王卫用啤酒瓶子生生将张兰砸死了,然后将尸体拖入地窖里。
   而此时,王卫的同学余瑞当兵做士官转业后被分配到了天津航道局工作了,而且升任科长了。
   王卫被捕后,对砸死张兰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而对于别人教唆的违法犯罪事实也痛快地承认,但是依旧沒供出任何一个人来,让一些不法之徒至今逍遥法外。
   王卫在押时,余瑞回来找过我,他约我一同去见王卫一面。我的心隐隐地作疼啊,我去见王卫,我说什么呢?我帮他分析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原因,还是对他说一些自责的话?我觉得王卫走到如今这一步,我这个为人师者也是有一定责任的,因而我无颜去见一个将要被执行死刑的自己的学生啊!我告诉余瑞,你自己去吧,千万不要提起我。后来余瑞去监狱里探望了王卫,他回来说这家伙至死还是执迷不悟啊!
   那年,清明前的一天,王卫被执行了死刑,一颗子弹结束了一个年轻的罪恶的生命。
  
   我为王卫做了祭奠,从公墓返回的路上,我与姜奶奶以及王卫的父亲王文琪走在了一起。老人家与王卫的父亲都知道以前我与王卫相处得不错,他们与我说起了王卫的事儿。
   姜奶奶说,孩子,你是卫儿的老师,不是别人,我告诉你,卫儿行刑那天,我坐在家里一天沒动,总觉得有颗子弹,呼啸着从我心尖儿穿过去……
   听着姜奶奶的絮絮叨叨,我抬起头望望灰蒙蒙的天空,冰凉的雨滴打在脸上,凉飕飕的,然而我的心更凉啊:
   ——老奶奶啊,您想过您的卫儿为什么会走到了这一步吗?
   ——老天爷啊,人们为什么不去学会思考啊?
   天空似乎更暗了,雨似乎也大了点儿;远处的山,迷蒙起来,若有若无的样子;山雀们仿佛极有灵性,深知清明时节雨人人欲断魂吧,沒有了往日的喧闹,山谷里寂静无声。
   渐渐地起风了,雨点也大了。山风,呜呜的,极像远处有妇人在呜呜地哭泣;雨点,滴打在人头上脸上,凉凉的,让人不寒而栗。
   啊,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人们啊,在这断魂之时里,但愿你能想得更多更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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