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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花紫,高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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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1-6 05:28: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紫色的芦花怒放、红高粱晒米儿的时节,姥姥打来电话,要我放下手里所有的工作立即赶回高山镇去,说是有最最重大的事情等待与我商量处理。我马不停蹄地赶到姥姥家,九十有二的姥姥叫着我的乳名很是严肃地说:“牧牧,你是咱们家里读书最多的一个,又会写文章,也是最明事理的人,姥姥今儿叫你回来,是想让你帮着姥姥了确一桩心愿。”于是,姥姥讲出了一个埋在心底七十多年的故事:  从哪儿说起呢?就从73年前的那次庙会说起吧。那年我19岁,农历二月底,我本家一个叔伯哥突然来到青山联中找到我说:“程珺妹子,快回家吧,你家叔不行了!”于是,我跟着叔伯哥穿山越岭回到了二十多里远的老家河北村。回家后才知道我爹根本沒病,而是将我骗回要在三月三庙会后打发我出嫁的。那时,我和我哥程仲夏都在青山联中读书,哥比我早一年,他是与我们河北村程念祖一同去的,我回家那年的正月底,哥跟着于得水的八路走了,程念祖却到了赵保原的队伍上去当秘书去了。再后来,程念祖去了台湾,八七年回来探家时,还去北京找过刚从副部长位子上退下来的你舅姥爷呢。那青山联中是县上办的一处新式中学,当时虽然国共两党又合作了,可是学校中的教员、学生仍然是分两派的,加入国民党的保密,加入共产党的也保密,当时我哥你的舅姥爷因我是个姑娘那个党也不让入。  讲到这里,姥姥说,你看我扯远了,咱倒回来接着往下说。  家里给我说的婆家,是河南村老高家大院的。这老高家大院是家财主,老财主省吃俭用在老河道南的大泊子置办了六十多亩地,这些地紧靠老河道沟,太涝,种别的什么也不收,只能种红高粱,收了高粱冬天烧高梁烧,所以啊日子过得很富裕。老高家大院生了三闺女都沒养活,又生了一个儿子,金贵得起小名叫四嫚儿,这四嫚儿长到三岁后得了一场病,从此就傻了,用现在的话说可能是发高烧烧坏了脑子,以后村里人就叫他“彪子四嫚儿”。这彪子四嫚儿大名叫高品,但沒人叫他,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满街地乱跑,说些别人根本听不懂的话。他人长得倒是挺好的,大高个,浑圆结实,白白胖胖的。在家人指点下,他能干点简单的活儿,比方挑水之类的。我爹就把我许配给了老高家大院的彪子四嫚儿,说是从小说定的娃娃亲啊,我也反抗过,沒有用,我爹说不能坏了规矩让人家指脊梁骨骂。  三月三赶庙会那天,我和我妈到庙会上去置办出嫁的东西时,被河南村恶霸地痞流氓高乐缠住了。这高乐学过螳螂拳,霸道得狠,看见长得漂亮女人就动手动脚的,据说他那一宗一族的本家,谁家娶媳妇他都要去睡头一宿,否则就能让你过不下去,解放后政府将他枪毙了。我当时应该说是特漂亮的,大人们都说在这方圆五、六十里的地面上再沒看见也听说过还有比程珺俊的姑娘了。我在青山联中上学的第一堂课上,教国文的年过半百的刘先生走进教室第一眼看到我时愣住了,半天沒回过神来,回过神后摇头晃脑地说:“窈窕淑女,国色天香,沉魚落雁,闭花羞月也!”当时这么漂亮的我,碰上了大色狼高乐,是注定要有麻烦的。正当高乐要动粗时,高地——你大姥爷出现了,他拍拍高乐的肩膀说:“兄弟,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想找事吗?”高乐恨恨地问:“有你的事吗?”你大姥爷把头一扬说:“你说对了!难道你不知道这是我未来的少东家?”你大姥爷高地这一出现可算是救了我一驾,等哭悲悲的我们娘俩要向他道谢时,他满脸无奈地摇摇手,看着我叹了一口长气转身走了。  我从爹妈嘴里了解到了有关你大姥爷高地的情况。高地读过两年私塾,后又跟着宫保田的师兄弟孙延昌学了有十几年的螳螂拳,后来父母双亡来到老高家大院当长工,专门种高粱、烧高粱烧儿。他师傅孙延昌是废城人,他师叔宫保田是青山人,两人的师傅是螳螂拳的正宗传人,很有名的,给慈禧老佛爷保过驾的。那一年,两人的师傅在京城遭遇磨难,两人打上京城,不仅救岀了师傅,每人还弄回了老佛爷一半翡翠西瓜。高地跟孙师傅学拳时,孙师傅就已经七十多岁了,人也发福了,胖得跟弥勒佛似地。一天,高地对同去学拳的高乐说:“师傅老了,我看他不是你的对手!你敢同师傅比比吗?”好胜而又无知霸道的高乐还真的上当了。到了东西六间房的拳房,高乐对盘腿坐在西边贴山炕上的孙师傅说:“师傅,我想和你比试比试!”孙师傅说比什么算了吧,高乐高低不干,孙师傅无奈只能说点到为止,那想到高乐恶狠狠地朝师傅要害处痛下杀手,孙师傅只一招就将高乐踢到了六间拳房的东墙根下,师兄弟们用门板将他抬回了家,一躺就是三个月。后来孙师傅说那东西连高地一半的功夫都沒有,还敢向师傅痛下杀手,纯是自找的!他老人家根本不知是高地你大姥爷背地捣的鬼啊,他这是借师傅之手惩罚这个沒有德性的家伙。高地来到老高家大院的笫一年,老高家大院的一头猪仔跑出去,傍晚有人看见在村西头被一只狼拖去,高地去看时果真被狼吃了一半,剩下一半掩埋在大树底下的乱草中。第二天傍晚,高地早早来到大树下,等那只狼来后,只三拳两脚便将狼打死了,在高山镇传为佳话。我爹妈说的这些事情以及三月三庙会上他的壮举,让我对你大姥爷高地特别有好感,一直想去接近他,了解他。  农历三月初九日,我嫁到了河南老高家大院,彪子四嫚儿成了我的丈夫,那时沒有登记结婚这一说,有媒人之言、父母之命就够了。当天,我领着彪子四嫚儿敬酒时,高地你大姥爷就喝自家酿的高粱烧儿醉死了三天三宿啊!什么也不知,也不吃也不喝,像死猪似地睡了三天三宿。  我嫁过来后,就接掌了老高家大院的内当家的担子和权力,因为彪子四嫚儿的妈在我过门后几天就去世了,原来就因她病得掌不住了才要我急急火火地嫁过来的。家里除了你大姥爷高地这一个长工外,还顾着几个短工,老财主带着短工忙外边的活计,彪子四嫚儿除了挑挑水外,就不知干什么去了。  高地你大姥爷开春播种后,就住在老河道南的大泊子,直到秋后收获了高梁,才会回到村里来烧高梁烧儿,烧一冬一春的烧酒后,第二年播种后又回到大泊子。大泊子那六十多亩涝洼地的上坡儿处有老高家大院三亩多肥地,在地头上盖有二间草房,房內盘有一铺土炕和一个土锅灶,中午家里送来三顿饭,晚上和早上烧火热饭热炕。屋里放着一杆老是装满火药的土枪,养着一只十分懂事的大黄狗,这是他的两件宝贝。那叫“大黄”的狗,真是比人都灵怪,不仅能来回送信儿,还可回家取饭,取饭时将盛饭的包裹系在它脖子上就能带到大泊子。  讲到这里,姥姥喝了几口水后说,我得给你好好说说这老河道沟及这大泊子,因为后边好多事就发生在这里。  河南村与河北村中间这条河啊,咱们高山镇这一段叫石现河,到了废城地段叫昌水,到了莱阳地面上就叫富水了,它是五龙河的一条支流。五龙河是咱胶东一条有名的大河,由五条支流形成,在莱阳南部流入大海。咱高山镇这段河流是五龙河的一个源头,它的上游由七八条从大山深处而来的溪流构成,夏季洪水到来之时,河水暴涨,橫冲直撞,汹涌而下。河水流到台子村下游两里处,突然拐了一个弯不见了,穿山而去了。就在拐弯处,日久年深形成了一个谁也不知有多深的蓝悠悠的大湾。这大湾,有两亩地那么大,叫着灵湾。灵湾的东北岸边,有一钓魚台,这钓魚台实际上是一块巨大的青石板,青石板是由三根巨大的沙柱支撑的,不知多少年过去了,眼看着要坍塌了,却仍然沒有事儿。所以,灵湾上游的村子叫台子,全是姜太公的后人;下游的村子叫三包沙,都是姓于的后代。灵湾西山岭上建有一座庙,庙后山下有一小村子叫作庙后,据说是台子村迁来的。这灵湾和钓鱼台是咱们这方圆几十里的八大景中的两大景,歌谣中是这样唱的:“废城的城,郭城的郭,石现的照壁嘴后的桥;姜家的松抱槐,三包沙的钓魚台,玉针沟里的石花鞋,最后还有灵湾这一大怪。”灵湾,的确是又怪又奇!怪的是沒人知道它有多深,整年蓝汪汪的;奇的是它有很多很多传说。最有名的是,有一年夏天的一个晌午,细雨朦曚的,西山庙里的小和尚下来挑水时,刚刚站在岸边一块大石棚盖上,就听见湾中锣鼓喧天,好像大戏将要开场一般,小和尚惊得大呼一声,霎时被连人带桶甩到岸边上,原来他站立的大石棚盖也不见了。等他慌忙爬上西山庙里告知老和尚后,两人再出来看时,灵湾一片血红,水面上漂着一只巨大的泥鳅尸体。老和尚告诉小和尚:这只泥鳅精沒侦察好情况,被小和尚搅了好事,让老鳖精给杀了,原来小和尚站立的大石棚盖是一老鳖精。这是哪朝哪代的事儿,谁也不知道。但是这河改了河道却是真真的事儿。原来的河道就在河南村西小学堂西边,某一年发大水改了河道。原来的河道就变成了河沟,河沟两岸生长着一望无际的芦苇,一直到大泊子,与老高家大院的高粱地连接起来,足足有几百亩的样子。到了秋天,芦花紫白,高梁飘红,那景色真叫人看不够忘不了啊!苇塘深处的老河沟,鱼啊虾啊多得随便扒拉几扒网就能装一篓子。可惜学大寨整大寨田那时,把芦苇刨断了根,老河沟也填平了。  去大泊子,必须要沿着老河沟走,穿过整个大苇塘。春天,芦苇长高了,人在里面就像掉连了大海里。尤其夏秋里,人走在大苇塘里,各种鸟儿虫儿鸣叫着,再加上风吹芦苇的唰唰声,直叫人头皮一扎一扎的满身起鸡皮疙瘩。让彪子四嫚儿去送饭,我们都不放心,害怕他掉进老河沟里或者出什么亊儿。所以,我就亲自去送饭,反正一天只去送一次,一次送三顿的。我第一次送饭走进大泊子,你高地大姥爷惊呆了,他说:“怎么怎么是你……这这太危险了!”我说:“怕什么有你哩!”从这第一次起,他就开始带着大黄往后送我,一直送出大苇塘,再忙再累也是这样。尽管他送我时跟在我后面隔老远的距离,也不说什么,但我心里依然甜丝丝的,因为他这行动很在乎我的安危啊。这年秋天,也是芦花怒放、高粱晒米的季节,那天快到大泊子时,我被蛇咬了脚脖子,是大黄去地里咬扯他的裤褪把他引过来了。他跑到我跟前,给我一把扯下袜子,俯下身子咬住蛇咬处狠劲地吸起来,吸一口吐一口,之后,撕下小褂的布边儿给我扎紧脚脖子,背起我便往四里之外的冷家庄子奔去,冷大先生说幸亏你大姥爷处理得得当及时,要不就会有生命之忧啊。一个有情有义的大男人这么对你,你就是个石头人也该感动的,何况我这个每天面对一个傻子男人的女人啊!那天,在那两间草屋里,我把自已小女最珍贵的给了高地!  是我的错吗?姥姥看着我,既像是问我,也像自问。她的脸上充满了甜密的回忆,一点也沒有难为情的神色。我摇摇头,继续听下去。  那次以后,你高地大姥爷再也不让我去送饭了,有时他回村来取,一取就是几天的,有时他就让大黄回来取。我想他的时候,就用毛笔写个短信儿夹在饭包中让大黄带给他,吿诉他我什么时候去送饭,他就会带着大黄在村西大苇塘里等着我。大苇塘里,老河道沟岸上,弯曲的小道,前边跳跃着大黄,我走在大黄和你大姥爷中间,眼前是绿的芦苇,紫白的芦花,耳边是虫子和青蛙的叫声,啧啧啧,那场景就跟现在电视剧里演的一模一样,叫人一辈子忘不了啊……  姥姥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充满着憧憬,老人家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仿佛回到了年青时代。我也被感染了,静静地听姥姥讲下去。  第二年麦收时节,我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这孩子就像从你大姥爷脸上摘下来的,这就是你舅舅,我给他取名叫高良红。这名字的含义,只有我和你高地大姥爷心里明白啊!村里的人,还有老财主心里都跟明镜似地,但是沒有一个人去捅破这层窗户纸儿,也许是人们同情我的遭遇,也许是人们敬畏高地的威严,到现在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有了你舅这年的冬天,老财主病逝了,他临终前一手拉着你大姥爷的手,一手垃住我的手,眼睛直瞪着彪子四嫚儿闭不上眼,我说:“您放心走吧,我不会亏待他的!”他才闭上眼走了。这年冬天的高粱烧,是你大姥爷管着的。烧出来的高粱烧比往年的都好喝,供不应求,连东边文登地里的有钱人都赶着骡马过来驮啊。我问他原因,他说高梁烧的酿造过程分碎米、配料、蒸糊、冷却、拌醅、发酵、蒸酒这七个过程中,最主要的是拌醅和发酵,拌醅渉及到加曲子和酒母的数量,更涉及到加什么样的水,加多少水;发酵要掌握住温度和时间,温度高了不行低了也不行,时间长了不行短了也不行。老东家在时他不教我,我就留心看留心记,今年我不光发酵时间多了半天,用的水全是灵湾的水,所以烧出来的高粱烧好喝好卖。  日子就这么过着,转眼到了四二年,这一年跑了两次鬼子啊。你舅四、五岁了,会叫人了,他就叫彪子四嫚儿爹,叫高地大爹,只能这么叫啊。第一次跑鬼子,是在麦收后,高地你大姥爷把我、你舅、彪子四嫚儿接来大泊子,藏在了草屋的地窖子里,他背上那杆土枪,带上大黄在大泊里转悠着给我们望着风儿,风声一过,他就去老河道沟去扒篓子鱼啊虾啊的,回到草屋做给我们吃。几次跑鬼子,我们都在大泊子草屋地窖中安然躲过的,相反往大山上躲的人都遭了殃了,我爹妈就是四二年马石山惨案中被鬼子乱枪打死的。四三年,许世友司令带着八路军来到咱这高山镇,建立了新的政府。那年,我哥也回来了一趟家,他把我娘家的地都交给新政府让分给沒有地的乡亲们。我哥来到咱这老高家大院,让我把大泊子的六十多亩地全交给新政府,只留下六、七亩地养家糊口,还让我去和彪子四嫚儿离婚,同你大姥爷高地登记结婚。我把老高家大院的地大都交给了新政府,只留下大泊子草屋那三亩和村前南山的四亩山根地,后来划分成分,我就是个下中农,要不听我哥的就自然是地主富农什么的了,可见我哥那时就预料到以后的事情了。交地的事儿听了我哥的,但与彪子四嫚儿离婚这事我和你高地大姥爷谁也沒敢轻举忘动啊。  地大都交新政府了,剩下的这七亩地,你高地大姥爷一个人就种了,他搬回来就住在南厢房烧高粱烧那屋子里。冬天,他去村里收购一些高粱回来继续烧高粱烧,补贴家用。抗美援朝那年,在芦苇开花时你妈出生了,我就给她起名叫高芦紫,因为芦花是紫色的。你妈更像你高地大姥爷,这你就知道了。对了,说到这里,你就应该明白高地才是你姥爷啊!  我大姥爷,不,我姥爷上个月因前列腺炎小便不通被我妈接到青岛来治疔,至今还住在我们家里。妈妈的模样更像姥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想到这里,我脱口说道:“是的,妈妈太像了!”  傻孩子,谁的骨肉像谁啊!姥姥继读说下去:你妈四岁时,政府号召入初级社高级社,这高级社就是后来的人民公社。你姥爷说:“你们四口人带着南山根的四亩地入社,我回到大泊子照看那三亩肥地,等几年再说。一旦不行,那三亩地还能解饥救渴的。真是太玄了,这么多人在一起干能行吗?”后来,一批一批的人去大泊子做他的工作,乡里的走了,县里的又来了,最后闹到省里,听说省长说允许嘛这才了事了。  入社那年冬天,彪子四嫚儿也走了,那天他在大街上摔了一跤就再也没爬起来。年底,读师范的你舅放假回来,我商量他要把你姥爷叫回来一起过,他死活不让,说是你姥爷落后拖累他进步,更不能叫街面上的人说三道四的。我说沒有你大爹,你念的什么书,恐怕早就饿死了,他说饿死也不行。就这样拖了下来,一直拖到八四年又单干了,你姥爷才回到这个本来就是他的家。  你姥爷确实不容易啊,也幸亏他的不容易,你舅一家人,你妈,我,这一大家子才沒饿死。你知道外面的人都叫他什么吗?叫他“大泊子公社党委书记”!就因为他一直是个单干户。五八年大炼钢铁那阵子,家里的锅都砸了炼钢炼铁,幸亏有你姥爷和那小草屋;六0年饿死人那年,幸亏有你姥爷和那三亩地啊!文化革命那年,外村的红卫兵去了几十号人围住大泊子那三亩地,他们呼喊着要揪斗单干户,你姥爷端起那杆土枪,说有种的上来吧,权当老子再打一次狼,吓得红卫兵一溜烟地跑了,再也沒敢来找他的麻烦。  后来,你姥爷又供你妈念完了卫校,当上了医生。再后来单干了,又教会了你舅家你海鹰哥烧高梁烧,一直发展到今天规模不少的酿酒厂。咱们这一大家子人,都能有今天,你姥爷是第一大功臣!可他却沒有应有的名份啊。我要和你姥爷正式登记领结婚证,拍结婚照,拍录像,堂堂正正的让他当爹,当爷,当姥爷!让世人知道:高地七十多年来没有白爱了程珺,程珺也沒有辜负高地!  ……  历史和社会造成的悲剧,不是姥姥和姥爷的错,也不是下辈人或者更下辈人的错。但,我们要能勇于面对历史、面对现实,这才是我们小辈人应该做的!姥爷不昜,姥姥更是不易啊,特别是迈出这一步!  还用再写下去吗?能不实现这对九十多岁老人一生的夙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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