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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化区庆建党一百周年“国昌怡心园杯”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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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6-12 11:31:4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外公



                               文贵杰



外公去世了。爸刚吃过早餐就突然接到大舅电话,说大早看见外公去菜地摘菜回来,蹲地洗菜站起来,摇晃了一下,倒地上就不省人事。大舅急忙叫来表哥、表嫂、侄儿、侄媳,赶紧搀扶起倒地的外公,见外公鼻里、耳里、口里都来血,慢慢就没了声息。

就这样,外公走了,一句话也没来得及留下。二舅一家随后从城里赶回来,三舅一家随后从市里赶回来。大舅又立马打来电话通知爸,叫爸妈赶紧回老家,商量如何安排处理外公的丧事。

外公是国家工人,退休前在乡兽医站工作。外婆去世得比较早,退休后,外公住在老家,经村里好心人介绍,想在隔壁村找一个丧偶老伴,但几个舅舅觉得外公都一把年纪了,不同意外公再结婚。背后听院邻议论说,几个舅舅不是考虑年老外公找个伴儿,晚年了可以互相照应着过日子,而是想到外公存折上的几十万块钱,怕被别人分走。

老早就听妈妈说,外公是个十分节省的人。妈妈与几个舅舅还很小的时候,外公就很少买过零食给他们几兄妹吃。有时过六一儿童节,还会遇同学们的家长笑话妈妈跟舅舅说,看你那吝啬鬼老爸,还是国家工人,怎么都不舍得买一块冰糕给你们吃?

还说,外公经常去区里单位开会或是开党员会,别人都花2元钱坐客车,外公自己宁可走50多里的公路到区里开会,也不愿意花2块钱去买一张客车票。为了准时赶到区上开会,外公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动身开始出发,算好路程走到区上,刚好是区上开会时间。等到开完会后,别人回到家,都上床睡觉了,外公走路回到家,已是大半夜了。这时候的外公,连中午饭都还没有吃,别说晚饭。

所以,大舅、二舅、三舅从外婆去逝以后,就在各自心里计算着外公工资,一个月除了正常的零用开支,还会余下多少钱。再说,外公又没有其他不良嗜好,不抽烟、不喝酒、不打赌牌,每个月固定国家工资收入,很好计算,能省下、存入银行多少钱,一目了然。

外公满八十大寿那一年,发生一件出人意料之外的小事。看似一件小事,却可以测量出我几个舅舅的人心。外公本不想依着几个舅舅要求,去县城大张旗鼓来办寿宴的。他心里清楚,自己平时没有多走什么亲戚,就院里隔壁邻居几个,和以前工作单位常来往的同事。如果在县城里办酒宴,就算请了近邻与单位同事,而去县城要坐十几元的客车,在长途车站下车还要再转乘公交车才到大酒店,如此舟车劳顿,挺麻烦的,近邻与单位同事也不一定会来参加。

大舅、二舅、三舅要将外公的八十大寿寿宴安排在县城大酒店,除了自己心里打的小算盘外,根本就没考虑到农村人嫌到不熟悉的县城去,摸不到方向是件麻烦事儿。况且,隔壁邻居也就几个老人在家,很少去县城里玩过,一点都不熟悉县城,还怕走丢。

外公本来就是个节省之人,认为在县城办寿宴,要多花钱,又亲戚朋友不多,就在家里煮上几桌,一家几代同堂,随便热闹一番就行了。可是,大舅、二舅、三舅怎么也不同意,说他们社会上、工作单位里,还有许多朋友要来。并且一再要外公放心,办寿宴的钱,不要外公拿,用收的寿宴礼金买单,就可以了。

城里办宴席,酒水、烟还是得自己买的。外公在几个舅舅的强烈要求下,只好订购寿诞回赠客人礼品(给送礼的客人),再买了好烟、好酒,每张桌上放两包、两瓶,余的再留着备用。二十多桌寿宴吃到半夜两点钟,收礼金的是大舅的女儿表姐卢丹,记礼金账的是二舅儿子表哥卢斌,发寿诞回赠礼品的是三舅的儿子表哥卢刚。寿宴吃完,散席之后,亲戚、朋友就纷纷各自回家了。

我们一家与外公从酒店出来,不见了大舅、二舅、三舅一家人,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各自走的。我们要回市里,怎么办?我们走了,就剩外公一人。大半夜的,他一个老人怎么回家?爸冲着妈发火,说看看你几个哥哥,像什么话?把老人独自丢在县城,自己却早早回家了。

外公急忙招呼爸说,没关系,他再看看,等等公交车。外公还以为城里晚上跟大白天一样,随时都有公交车、客车。省吃俭用的外公,怎么会舍得坐高出公交车、客车几十倍价格的士车。再说,半夜三更的,叫的士车司机从城里跑乡下,打表算钱起码要几百块。等我开车先把外公送回到老家后,一家人回到市里天都快亮了。

有时候,爸和妈妈议论几个舅舅盯着外公存折,成天算计着老爷子每天花了多少、卡上存了多少。说着说着,爸还会与妈妈吵起来。一遇到这样的情况,妈妈干脆就站起来走开。我止住爸说,别因为外公与几个舅舅家里的事,老是一吃饭就吵起架来,爸才不吭声了。爸是个急性子,看不惯几个舅对外公做的那些事儿,表面上做给别人看,很孝顺。实际上就在打着自己的小九九。要不是有退休工资,几个舅都不知道会怎么对待外公。

现在,大舅打电话来,说叫爸和妈妈赶紧过去,商量如何来办外公的丧事。我在旁边听着,爸在电话里推口回大舅说,叫舅几个商量决定就行了,我们一家子也会马上赶回去。爸在几个舅舅的多次算计里,吃过几回亏,慢慢也开始怎么懂得置身事外了。比如说,有一次给外公过生日,头天爸在电话里,与几个舅舅都约好了,弟兄伙AA制买菜到外公家煮,我们一家子都早早从市里赶回到老家,大舅、二舅、三舅同在县城牛奶厂上班,比我们还近,却还没到家。外公又给别村人医牛还没回来,眼看去了大半个上午过去了,再不去买菜做饭,这午饭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吃?肚里已经在发出抗议了。

没办法,爸妈只好先到乡集市上买菜回来煮。快到中午吃饭的时间,大舅、二舅、三舅各自一家子像约好了似的,一起回来了。吃饭的时候,还没有买酒,二舅叫我:

“虫子,你有车,去乡上买几件啤酒,再给老爷子买瓶好的白酒。”

二舅安排说完了,并没理我还站在那,意思是等谁拿钱给我。三舅看我还愣在那里,以为我是在等,还需要买些什么。

“虫子,就这些了。其他的,你爸、妈都准备齐了。快去!”。

“哦······”。

那次,事后回家的一路上,爸被气得背地里差点骂出粗话来,恨恨地说了一句以后遇这些人,我惹不起,还躲不起?

我们赶回来,外公遗体安放陶屋里,丧办的几位端公先生隔一会儿敲一趟钹、锣,念一回丧葬经。待钹、锣停下来,鞭炮响了之后,我们看完外公,爸被二舅、三舅偷偷拉一旁说,没找到老爷子的存折。大舅手上,只有一张老爷子身前刚取过500元的工资卡,存折上还剩有2400多元,刚好是外公一个月的退休工资。

二舅、三舅怀疑外公其他的存折,是不是大舅给私自藏起来,想独吞?不然,大舅为什么算计得那么凑巧,刚好外公去世那天,休假在家,一家子头天晚上都回来了?二舅、三舅一见爸,就把爸拉在一旁,是想问问爸的意思,接下来该怎么办。

爸说,我也不知道老爷子到底有多少钱。再说,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没办法管娘家的事。爸此时说话,也不像平时那样,对着几个舅舅拐弯抹角地说了。话一出口一点都不温柔、客气,还直接就将自己置身事外。二舅、三舅满以为能获取到爸的支援,谁知给碰了一鼻子灰,便闷声在一边抽烟。

大舅走过来,说:

“李刚,你看看,老爷子的钱会放在哪里?这么多年,我们几兄弟都算好了,至少也有二、三十万吧。我到处翻了老爷子的箱子、衣柜、枕头、床席下、铺盖卷,可以放存折的地方通通看了,都没有。平时老妹梅梅常来看望老爷子,不知她会不会知道?”

爸一听大舅这话中有话,给气得圆目暴筋,但还是忍住缓和着语气回大舅:

“大哥,你问问卢梅吧,看老爷子会不会告诉她?我反正从没听她提起过。”

这时,大舅把正跪在外公遗体前悲泣的妈妈,拉到屋外问:“梅梅,你平常跟老爷子在一起,有没听爸说起过他存钱的事儿?”

“爸从来都没对我说起过钱的事儿。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爸的脾气,我哪敢问他存钱的事儿,那不是去找挨骂吗?”

妈妈回道。

我突然想起有一次,外公准备返修老屋子房顶,大舅的老房子跟外公隔个院儿,不远。大舅想跟着外公一起返修,外公不同意。外公心里明白,这是大舅自己不想掏钱,想赖着外公给一起付了。大舅看外公不同意,转身一路叽里咕噜地往回走,估计意思就是说外公又不是没钱,再说又不要多少钱。外公看大舅背影不高兴还叽里咕噜的给惹火了,骂大舅说,每天都在算计他的钱。带三个儿子,没有一个儿子,不是每天都在盯着他的钱,要叫帮忙做点事,老远也看不到人。

大舅、二舅、三舅每人城里都买有房子。外公翻修自己住的两间瓦房,本打算叫上大舅、二舅、三舅与我爸,及表哥、表姐夫和我,一大家子回来,一起自己做,是轻而易举的事。可外公喊了好多次,几个舅都推说忙,没人行动。眼看天一下雨,就漏水无法住人。实在没办法了,外公才承包给翻修房屋包工头。问这事,一提起外公就气不打一处来。大舅还想把自己家的老房子房顶,让外公叫翻修房屋包头师傅跟着一起给翻修了,无疑是在给外公的气头上,火上浇油。

现在,大舅问了妈妈没有结果,就寻思起来,外公的存折会放在哪里呢?

此时,陶屋的钹、锣又响起来,看几位丧办端公先生照着书页上念丧葬经,抄写的悼词密密麻麻,嘴里念着絮絮叨叨也听不懂。曾经听村里老人说过,端公先生的丧葬经大致意思是,从一个人的出生后,是怎么长大结婚、修房造屋、带大子女、孝养送走父母、再给子女成家立业的。端公先生千篇一律、反复地念叨直至安葬死者入土,以表示死者在人间辛劳一生,不亏欠人间,可以轻轻松松地去到另外一个极乐世界享清福了,或者可以早早转世投胎为人了。端公先生用钹、锣,大张旗鼓地送离世的人,一程又一程,也是歌颂死者身前为人处世的光明磊落、坦荡胸怀。

大舅说,给外公挖棺,请的石匠、砖瓦匠、做大棺的木匠,和请这几个端公先生的工钱及材料钱,总共算起来要一万多块。除去外公身前留有一些大米外,这几天的菜钱,还是大舅通过在大队村委、村支书开死亡证明,到农村信用所,才把外公存折上剩余的2400元给取出来,用作开支的。找不到外公的存折,意味着就要几个舅舅,与妈妈出钱出来,给外公办丧事。

悲痛中的妈妈,听大舅这么一说,也不加思索,就掏出王阿姨刚还她的3000块,顺手递给大舅。我看见旁边的爸没吭声,但狠狠瞪了妈妈一眼。当妈妈领会爸的意思时,大舅已经接过妈妈递去的钱,转身进了陶屋了。看着大舅进屋的背影,我有些担心,外公的丧事,能这样悄无声息地办下去吗?

中午吃午饭,我去灶屋里装饭,听见大舅、二舅、三舅在外公的猪圈屋里讨论。

二舅说:

“大哥,你看老爷子的钱,是不是放在梅梅那里,她常来看望老爷子。不然,老爷子的存折还能长了翅膀飞走?你看,一说没找到老爷子的存折,只能由我们几兄妹投钱来办老爷子的丧事时,她二话没说,顺手就裤包里掏出3000块钱来给你。”

“大哥,老爷子如果是真的把钱放在梅梅那里,就该叫她拿出来平分。难怪她常来看老爷子,也是奔着老爷子的钱来的,比我们还早先下手。”

我听到三舅说这话时,实在有些生气,真想闯进猪圈屋,当面叫三舅说话得凭点儿良心。但还是忍住了,想着这是上一辈的事。

“老二、老三,那你们看如何找梅梅交出老爷子的全部存折呢······”

三个舅舅就这样在猪圈屋商量着,而妈妈还在陶屋悲泣着外公,饭都吃不下。一个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叫人无法相信居然有如此差别。外公的猪圈空下来,以前养的那头猪过年才杀了的。现在,刚好空出来可以让大舅、二舅、三舅好好商议。不晓得外面经过的,听见猪圈屋里叽里咕噜,会不会当成三头猪。

下午,大舅、二舅沉默地坐着。三舅终于忍不住向妈妈发话了:

“梅梅,你把爸放在你那里的存折拿出来吧。我们都是爸的子女,不能由你一个人独得爸的钱。”

“三哥,你在说什么,爸什么时候把存折放在我这里了?”

跪在外公遗体前悲戚的妈妈,被三舅突然从陶屋里叫出来问,深感惊愕、诧异。

“大哥,你常在家里,我跟卢梅每次来看爸,你都在家。爸、卢梅、你、我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吃饭,你什么时候见过爸,将存折拿给卢梅了?”

爸也接下来说。

大舅是个老酒鬼,喜欢跟爸喝酒。所以爸每次来看外公,都要事先电话联系,说是在哪又弄了一瓶儿好酒。有时,大舅在哪得来一瓶好酒,也要电话事先约爸。

“那,李刚,你说老爷子的存折会放到哪里?”

二舅纳闷着问起爸来。

“现在,老爷子存折找不到,我们从哪投那么多钱出来,安葬老爷子。我每月还要付城里那套房子的房贷。”大舅搓着手腕,开始焦虑起来。

“就是,我们每个月都有各自的房贷要还。”

二舅、三舅也跟着应和起来。

“大哥,我上午来时,你们都商量决定好了,由我们几兄妹出钱安葬好爸的,怎么现在又说出这些。小妹不管,有句古话说‘有风吹大坡,有事问大哥’,你得把爸的丧葬之事安排好。”

“大哥,我反正没钱出。”

三舅开始翻牌自己的意见。

“老三,你不出钱,老二也不想出钱,那老爷子就不安葬了。”

“大哥,老爷子的存折都在你那里,随便拿出一点钱来就够了。”

三舅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坚持认为的真相。

“老三,你在说什么?”

大舅一巴掌拍在桌上,站起来就想过去搧三舅一耳光。

“大哥,别以为我还像小时候,怕你。”

说着,三舅也一下子站起来。二舅立马过来,赶紧抱住大舅,眼看大舅被三舅最后一句话给气得,猛地挣开二舅过来抱住他的手。

这时大舅的儿子也赶紧冲上来抱住他。二舅被挣开的大舅摔了一个趔趄,后退两步,没稳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也赶紧冲上去抱住想要冲过去打三舅的大舅。

二舅从地上爬起来,拍了一下屁股灰尘,也给气得说:

“大哥,老爷子过世后,也就你在家里。那存折又没长翅膀,难不成还会从屋子飞走。”

爬起来的二舅也像三舅那样,摊出最后底牌了。

“老二,你这是说什么话?好啊,你们都这样认为,我不管了,你们爱怎么就怎么样?”

大舅被二舅一句话给气得,把桌上的茶杯“啪”地一声摔到地上,跌得粉碎。屋子里几个丧办端公先生,一同从陶屋奔出来,被屋外大声吵闹惊起,以为屋外真的打起架来了。

几个端公先生一出来,陶屋钹、锣停在那里,没有响声惊扰,外公躺在陶屋里,就显得特别凄清了。只有燃着的香油灯,还在那继续点着。

农村有习俗说,家里死了人,其他什么都可以停,唯独在安葬死者前的香油灯不能熄灭,说那是死去的,正借着着火光照亮去往另外一个世界的路。一旦熄灭了,就会迷失方向,变成孤魂野鬼,再也不能来到人间投胎。就算重新点上,也照不到那里去了。

所以,死者亲人一定要随时关注到点燃的香油灯,不能熄灭。妈妈噙泪进陶屋,守着燃起的香油灯,再次加了一些香油。正在这接下去,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只见大队周支书,与乡上党委李书记等几个人,抬着花圈进屋来,将一面党旗盖在了外公身上。

外公是一名老共产党员,还曾被党组织评选上过优秀共产党员光荣称号。大队周支书指着大舅、二舅、三舅,大声说:

“你们几兄弟,太不不像话了。你们好好看看,卢青山(我外公)就躺在那里。是要他睁开眼,看你们几兄弟动手打架吗?”

周支书点燃一根烟,狠狠批评大舅、二舅、三舅:

“身前的卢青山,对我们说,他死后,你几兄弟会打架,我跟乡上李书记还不信。他又说,别看你们几兄弟人前有模有样,做得有孝心,背后却都是在盯着他的钱。现在,还真应验了卢青山身前说的话。”

周支书拧开随带的茶水杯,喝了一口继续说:

“你们几兄弟可能还不知道,卢青山那年汶川大地震发生后,他向党支部捐出15万元支援灾区人民建设。庚子年新冠肺炎爆发,为支援湖北武汉抗疫一线,他又向党支部捐出10万元。捐款之后,还一直向我跟乡党委李书记招呼说,此事不要声张出来,也是不想让你们几兄弟知晓。”

周支书说着说着,有些激动,但还是可克制住情绪往下说:

“现在,谁敢说你们几兄弟会没钱。你老大卢中,县城买一套住房,一坎店面。你老二卢俊在县城买一套房子,市里再买一套房子。你老三卢根,带一个儿子,在市里买一套150多平米的大房子。说说看,你们哪一个是像缺钱的人?”

此时大舅、二舅、三舅被周书记批评一番,才没有刚才那么盛气凌人了,坐那里一个劲儿地默默抽烟。

乡党委李书记又接下去说:

“你们身为三个儿子,还没有哪一点,能赶上你们的妹妹卢梅那么孝顺。卢青山来我办公室,常夸你的妹妹卢梅孝顺。她还没有你们那么富裕,却懂得孝敬老人,都看看你们作为当哥的,有没有一点愧疚感?”

李书记毫也不留情面的狠批,还边说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字条来,指着旁边的一个人说:

“这位是陈律师,你爸早就料到死后,你们几兄弟不会料理他的后事。所以,才把这两间房子和后院的房产证做了移转手续,由我们村委及乡上党委作证处理。原本打算直接转你妹妹卢梅的户下,考虑到你妹妹已把户口转到城里去了。后来,身前的卢青山就和我们商议决定,等他死后,大队按农村撤迁处置空闲房屋补贴款项处理。除去卢青山的安葬费外,其余的全部归卢梅所有。”

说着,陈律师从公文包里也拿出外公身前所留的遗嘱,与两间瓦房与后院的房产证。

此时,大舅、二舅、三舅做梦也没想到,外公居然将辛辛苦苦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钱,一下子给捐了出去,连最后剩下的两间瓦房与简陋后院也没有他们几兄弟的份儿。

此刻想想,身前外公确实厉害。我们这些成天围在他身边的亲人,还不如外人知道他一生都做了些什么事。难怪妈妈有时候总是说,看一回外公,就说外公有些怪怪的,让人捉摸不透在想什么。特别,在外公去世前的那一段时间,总说他以后如果不在了,叫妈妈少跟她的几个哥哥来往。

妈妈就很诧异,外公怎么会如此讲。俗话说,只有今生的兄妹情谊,人生短短几十年,亲兄妹间怎么能说不走,就不走了呢?妈还反过来责怪外公。外公叹气说,别人家的哥哥,怎么一点都不像你的那几个哥哥呢?

三舅听李书记说完,跑过来看了一眼陈律师手上,外公身前立的遗嘱,猛朝着躺在陶屋里的外公遗体吼道:

“老爷子,你够狠。”

便摔门而出。二舅站起来看了陶屋一眼,也愤然离去。大舅随着二舅背影子,也默默地跟着离去了。

第二天大早,安葬外公,大舅、二舅、三舅还是没有来,就表哥、表姐、我们各自一家子送外公最后一程。周支书揭下盖在外公身上的党旗。我们就在一遍钹、锣敲击声、和悲泣声中一步一步送外公出门,安葬。

天还没大亮,但被我们的悲痛给照亮的那一条路,却大道无边。我看见一个老人的背影,走得离我们越来越远,直到我们看不见。我更不知道的是,表哥与表姐们跪着哭诉,在求着远去的爷爷,原谅她们爸的不孝行径。这个远去的老人,也不知是否能听得见?或者是,这个老人对于人间该给予他的亲情、温情,早就麻木、淡漠了,才以愈走愈远的模糊背影,来慢慢地抹得干干净净,一点也不在人间留下。而旭日之光,照着他远去背影却那么的卑微、渺小。



                                   2021.6.11





文贵杰,笔名文杰。重庆市作协会员。1968年6月生于重庆市合川区龙凤镇龙多村。



作品散见《福建文学》,《岁月》,《青海湖》,《重庆日报》,《三明日报》,《山东诗人》。已出版长诗《民风,为啥子要吻我的脸》,诗集《阳光照进窗来》,《边缘诗选:阿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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