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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届短篇小说大赛 鼓事(稿箱来稿)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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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8-13 16:28:5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鼓事

文/菡淤



    突然的一天,市报上出现了一则《寻鼓启事》:鼓村不慎于某年某月某日晚上遗失“千年杉、百年竹、八年皮”鼓一面,该鼓不但工艺奇巧,更有极其珍贵的异物在内,作者与斜岩寺拜堂上的悬鼓为同一人,均为我村皮匠制作。如有拾得者,敬请与某某手机联系,我村委会定以100万元重谢。

鼓村,500年前,不少于500人做鼓;500年后,做鼓的只留了一人;六年前,最后一名做鼓人也埋于黄土之下了。不仅如此,鼓村还痴呆症老儿似的,一把抓起一千多人,撒砂子样往各个城市一抛,只指缝和裂沟中剩下几十个人,并且一律的老弱病残。但村委会还是五官齐全的:支书和主任一人、民兵营长和会计一人、妇女主任与财务一人、扶贫专干一人。鼓村登出的这则启事,字在寻鼓,而意在炒作。因为书记主任想将鼓村做成“一村一品”的旅游村。

提起这面鼓,不得不要说到鼓村的两个名人。鼓村有两个名人,一个在东坑,一个在西坑。东坑的叫皮匠,西坑的叫酒婆。

那时,皮匠一家人种田,但皮匠有一门手艺,做鼓。生产队时,皮匠白天上工,夜晚做鼓,其它事一概不管。后来分田到户,皮匠就专做鼓,按家里人的说法:扫把倒下了也不扶。

那时,酒婆一家也种田,但酒婆与酒缘深。生产队时,酒婆白天不误工分,开口不误说酒。下班后除了家务,必得去酒窖里翻弄酒,当然,有时也喝一小杯,但一概是不喝窖里的酒的。后来分田到户,酒婆就放牛、犁田、种菜、喂猪、养鸡、上街看酒或者与人说酒。为什么说看酒?有个原由:看得多,买得少。只要酒窖有的一概不买。遇上新货,买两瓶,一瓶放柜里,一瓶放酒窖。

两个人认识时,皮匠二十六,酒婆二十一,那是酒婆嫁进西坑的第二年。当时,正从地主手上分田,两个在认界的时候就认识了。也就是在这段时间,皮匠知道酒婆好酒,酒婆知道皮匠善鼔。至于说他们有关系,那是后来的事,村人大多去了广东打工。两个到底有没关系,也只有他们两个知道,留在村子里的老的和小的,只知道皮匠常去西坑,酒婆常去东坑。一个迷鼓,一个好酒,这都是老事,一点不新鲜。两个到底有没有往一张床上睡,村人没时间去理会,年轻的一律是忙着回、急着走,老的一律忙着看医生、带小孩。皮匠和酒婆的事,正如路边的狗尾巴草,青了黄黄了青,没一点新意。

其实,新意还是有的。

到了1982年,农民有吃的了、更自由了。也就是在这年,酒婆知道皮匠要做一面十年皮、百年竹、千年杉的鼓;皮匠知道酒婆有一个“街上卖过的白酒我家都有”的愿望。

要圆这愿望,少不了对方相帮。

对于皮匠来说,到山上去找百年竹、千年杉,只要有耐心,不难,难的是“十年皮”,因为,牛养到五六年、最多七八年就脚力差了,无论怎么抽鞭子,犁出的田总是一天比一天少。这个年纪的牛不换,再养下去,不但少犁田,牛剐了社员还得少分肉。牛一过中年就换,这是惯例,那时,只要队长一句话就换了。后来,田到了户,出现了牛贩子,老牛就更养不得了,牛一老就掉膘,掉了膘,牛贩子就死命砍价。再到后来,田里的禾一天天少下去、枯草却如打摆子的被子,盖了一层又一层。即便有几家种田的,都一概机械化了。而绷鼓,十年以上的皮子,敲一百年无痕,鼓音还照旧如滚雷般宏震。

对于酒婆来说,来皮匠家订鼓的人地方广,有外乡、外县、甚至外省的,皮匠还经常将做好的鼓送到订户手上去。人家来、皮匠去,世面就大了,什么白酒没有?顺手带两瓶来,简单又简单的事,酒婆省了眼力、脚力,照价付钱就是。

说到这,还要说说村里人对两个的评价。

村里人一说到酒婆就说“小气”,因为,尽管到酒婆家的人都有酒喝,但谁也别想喝到她窖里的酒。

但提到皮匠,就一律要说“大方”了,因为,皮匠的鼓钱,从不标价,只面对面向买主算个帐:鼓皮值几个钱、做鼓架要几个工、送鼓花了几个盘缠,至于工序,如:如何将杉木锯出弧度、做成公婆板,如何做成大肚子又不漏水的鼓架,如何将牛皮浸泡、括垢、硝皮,如何将竹子熏制、做成九角脑的钉子,对鼓如何上绞、松皮、试响、磨面、加压、钉钉,等等等等费时、费工、费心的活一律省了,剩下就说“你拿好了就行”。拿多了的话,皮匠一概摇头:“多了多了!”。

说到皮匠的九角脑鼓钉,要多说几句。它必定由上了年纪的麻竹做成,成品鼓钉有三个特点:一是形状,一端是嘴一端是脑,脑上有九个角,分下四角、中四角、顶一角;二是颜色,红中带黄黄中带黑,竹纹里布满了错落有序的米粒花,纹和花无一不是金光闪闪;三是响声,如果是抓一把撒落下地,就是倾倒铁弹子的声音,如果是用两枚相击,就是一声长长的“叮——”响。在给皮与鼓钉钉时,也是十分有讲究的:在钉嘴塞进预制的牛皮眼后,皮匠不直接用硾击打钉脑,而是先将一只套筒套住钉脑,然后才举起硾子打向套筒。看到这个环节,我才知道鼓沿的钉头为什么还九角分明。这种钉子,我现在还留有两颗,那是我小时候趁皮匠去屙尿时偷的。

回头再说皮匠和酒婆知道对方的意愿后。皮匠对酒婆说:“你帮我养只十年的黄牛吧”;酒婆对皮匠说:“那我抄个窖里的酒单你,凡是见到单子里没有的白酒,你就给我带两瓶。”

接下来,单说皮匠做鼓的事。又过了七八年吧,时令已在深秋,不知道皮匠钻了几重林、几座山,终于有了两个结果:“千年杉”远在千里、“百年竹”近在眼前。

皮匠有个侄女婿在一个经年干旱少雨的地方,那里应该出“千年杉”,就决定去找找看。侄女婿知道这个事,立马向流水线的主管请了七天假,坐飞机从深圳赶来,特意陪皮匠上山淘杉。此行果然结了这个“愿”。那株“千年杉”长在现阳的黄泥埂上,整个山埂无一杂木,一色的“千年杉”。选中的这株,虽然树身弯曲苍老、枝桍欹斜粗短,但躯杆完好、尾叶茂盛。皮匠断定,锯开它一定“硬如铁石、色如残阳、息如沉香”。在侄女婿的帮忙下,真的如是。在侄女婿家量尺取料后,秤了秤有五十多斤,皮匠爱不惜手,甚至晚上还要抱上一段睡觉,侄女婿说他会负责打包快递,您老明日尽管安心回家签收就是。

再说这根“百年竹”,可算是艳遇。出门前,酒婆戏谑道:你这只老骚狗,短腿更短得不成样子了,还消得疯到外省去,我带你去我家山上钻钻!果不其然,一个多钟头后,皮匠就抱着根麻竹迈不动腿了。只见这竹色泽如镀金、斑点如撒麻,用刀背轻轻一敲,不但铿然有声,余音比皮匠那声“啊呀嘞”还长几寸!于是一人扶竹、一人拉锯,之后,皮匠左肩扛着金箍棒、右手硬牵上酒婆,一路五音不全的吼着山歌“啊呀嘞,打起山歌过横排,妹子和我开过怀”,一路下山无话。

十年皮、百年竹、千年杉鼓,百年竹有了,千年杉有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十年皮了。

事情就出在“十年皮”上。

皮匠把十年倒数着,当数到零的那天,皮匠早早蹽动短腿去西坑向酒婆牵牛,酒婆却变卦了:我舍不得这牛了!

这话响进皮匠的耳朵,就等于蹋了天。

皮匠知道酒婆的秉性,多说也无益!正想着与酒婆道个别,却不见了人。半晌后,只见酒婆从她的酒窖上来,怀抱着一瓶酒,交给皮匠:“这是我1961年花2块5角8分钱买的,当时是街上最贵的酒,现在还是。就算我赔你的牛了!”

皮匠不肯接,没成想,酒婆双手举起就要往地下摔,吓得皮匠连人带酒一起抱了过来。

从此,村里人只见过皮匠去西坑、没见过酒婆来东坑,再后来,也没见皮匠去西坑。

但村里人知道:皮匠依然还在刨刨削削做鼓,酒婆仍旧早早晚晚放牛。村里的人还知道:店里有的是成本低的机制鼓,皮匠没生意了;田都荒芜了,没荒的都用机子犁田了,酒婆的牛成了村里最后一只牛!

话头还得回到皮匠做鼓的事上来。村里人只知道皮匠依然做鼓,但谁也不知道皮匠在做一只特别的鼓。

这“百年竹”、“千年杉”可是宝货呀,“十年皮”没了,五年、八年的皮家里还是有的,就将就做一面吧!

也许是老了,手脚都不听话了,这面鼓做得一点不顺手!为什么如此,只有皮匠知道,这不顺手不是因为伤情——与酒婆几十年来往了,回来睡一觉,就体谅了酒婆“人牛两者舍他取牛”的选择。后来找过几次酒婆,酒婆一概不见。他知道酒婆是无颜见他,干脆就将他丢一边了。皮匠心理清楚,酒婆心里还是欠了帐似的难受。为了好受些,就生出了这个以酒抵过的方式。皮匠可以肯定:酒婆这样做,不但好受不了,反而将心头肉割掉了——几十年来,酒窖里的酒从来是有增无减。

这酒把皮匠烧得难受,自从这酒进了家门后,却一直不好睡。还又还不回去,得又得不安心,咋办?皮匠就决定做一面特别的鼓——将这瓶酒做进鼓里去,达到还酒的目的!

这是一门千难万难的手艺,要做成这样一面鼓,至少要过三关。其一,要过酒瓶口密封关;其二,要过酒瓶不动不倒关;其三,要过鼓音关。这是最重要的,鼓肚子有了一个东西,鼓的两面敲起来都一样的音色纯正。

也不知道又费了多少时日,皮匠到底有了三全齐美的办法:用胶布往酒瓶口部缠绕三层,每一层缠道都点上三道漆树漆;在鼓内再放一只装酒的“千年杉”“木瓶”,这只“木瓶”用支架固定在鼓肚正中央。这支架,由多根对称木条组成,每根木条的材质、粗细、对称长度一样,木条两头与鼓壁的紧密度也高度一致,使“瓶底”、“瓶嘴”、“瓶身”与鼓面和鼓壁没有丝毫差距。鼓内分隔的空间对称又平均了,鼓音就变不了。

鼓终于做好了!这天,皮匠将鼓向酒婆送去。开始,酒婆仍旧不见。皮匠求道:我们到底好过,你送我一瓶酒,我送你一面鼓,两清啦!酒婆就领了鼓,但还是没让皮匠进屋。

突然的一天,酒婆去了东坑,敲开了皮匠的门。皮匠喜至疯狂,笑得眼没了缝,双手就要将酒婆抱过来。待睁开眼,人没抱着,抱在怀里的却是那面鼓。

酒婆说:“我不能要你的鼓。”

皮匠说:“这鼓不是我一个人的。”

酒婆又说:“我知道你不会领我的酒。要是一面空鼓,我也许就领了。我本欠你一张牛皮,又要白领你这面鼓,我睡不着。”

说完,酒婆就走了。

皮匠在心里说:我也不能白领你这瓶酒呀,自从领下了,就一直不好睡。

第二天,酒婆却死了。

酒婆死了,由八个人抬上山埋了就完了。但还有个事没交待,就是那头老黄牛的事。八个人抬着酒婆在前,老黄牛跟着在后。酒婆入土为安了,老黄牛却不走,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人,没谁能将老牛拉出坟场半步。酒婆的儿子只好又拖了一天假期,这一天用来在坟场上搭一个遮风避雨的棚子。搭着搭着,就多了个帮手。酒婆儿子抬眼,认得是外村的哑巴。哑巴向他翘起一个大拇指。

牛棚搭好了,两人不知道为了啥,都舍不得走。但可以肯定,此刻均不是为了土中的酒婆。最后,酒婆儿子向哑巴叭嗒跪下,嗑了三个响头,方才挥泪离去。

也是巧,酒婆刚刚上了山,皮匠家就来了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客人。客人说:我是来买鼓的。

也许是气、也许是悲,皮匠将这面鼓从墙摘下来:就这一面了!

客人接过鼓就“哇塞”一声,这一声告诉皮匠:这是一个识货人,还只见其形,就肯定了他的手艺。一时间,皮匠一下子心不沉了。为什么会这样呢?他稍找了一下,原来是没了“物是人非”的压迫了!这东西到底还是有主哇!于是脱口送过一句话给客人:你看着给钱吧。

客人接过鼓,发现里面有声音,便向皮匠惊道:“怎么里面有水的响声呢?”

粗人皮匠也许是遇上了知音,脑子一下子有了北京大学音乐系高材生的聪明。他专家样子十足地说:“水声是最原始、最天然的声乐呢,把水声做进鼓里,这鼓音就天人合一啦!”,说完还外国佬似的举起右手掌向客人的右手掌拍去,搞得客人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客人在掂掂、摸摸、嗅嗅、敲敲后,喊出一句:“两万卖不卖?”

这一声,把皮匠吓得一屁股瘫坐了下去了,向客人竖起两根手指,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两根手指倒又将客人吓着了:“二十万?”

皮匠摇头。

“两百万?”

皮匠还是摇头。

“两……?”

皮匠终于说话了:“两百。”

客人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只会说“太少了、太少了”六个字。

此时的皮匠坐了起来,到底回归自然了,而且照旧风雅至极:“物不在于价而在于识。”

皮匠这面特别的鼓就这样卖了。这是1994年冬日的事情。

时间一晃,就到了皮匠最后的一天——2001年的夏末,皮匠死了。但风水先生说:距入土的日子还有九天。

在整理皮匠的遗物时,皮匠的儿子发现了一枚金戒子,价值不少于两千。这让皮匠的儿女和所有家人不解。老人一生专司鼓事,别无它物,这金戒子是怎么来的呢。

这事一下子闹得沸沸扬扬,有人说皮匠其实心黑,只不过是瞒着卖主和家人黑钱罢了;有人说,皮匠在生时是赚了相好又赚金,因为大家知道,酒婆的娘家解放前是大户人家;有人说,其实是酒婆儿子暗里送了皮匠一个戒子感恩,原因是酒婆年轻时就守寡,到了老年,儿女又在外面,后半生全靠皮匠伴着过完的,等等不一而足。

无论什么来历,皮匠儿子都觉得这戒子对于老人是十分重要的。于是,就让这戒子陪葬了皮匠。

可以说,皮匠的葬品是村子里最厚重的。

没想到的是,还有更厚、更重的葬品马上就要到呢!

皮匠的葬仪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掖下夹鼓的人,掖下的鼓沿上粘着两条白绸黑字的垂幅,一条写着“看艺看钱看鼓人”,另一条是“识鼓人敬挽”。

垂幅瞬间让“识鼓人”失去了先前给人的奇怪感。因为此时,大家的眼光都移聚在皮匠棺木上方另一幅挽幛的垂幅上:“做人做事做皮匠”、“侄孙婿赵正同家人哀挽”。

两个素不相识的未亡人,却做出了一副天工巧对!

只见“识鼓人”举鼓齐额,向皮匠的棺木跪下,躬了三躬,起身,将鼓捧向了皮匠的儿子,道:“物有所值,但也该物归原主。”说完,香礼没上、茶也没喝就走了。真是个怪人,分文不给,哪有只上鼓不上香礼的!进入灵堂,却不上香礼,这是对死者最大的不敬,要么,就是死者生前与来人结下了过不去的冤孽。

当然了,这面鼓也随着皮匠下了藏。

到了这儿,不得不要说说皮匠的命了。皮匠的命是好是歪,在他死后,才知道难以定论。

这个问题的根由出在北京潘家园古玩市场的一个古董商身上。在皮匠死后第五年的春季,也就是2006年的春季,那古董商在远离皮匠藏地八百里的斜岩寺发现了一面悬鼓,又说了三句话:他还没见过做工、选料、音质都这么讲究的鼓;他估算过的鼓命没有超过100年的,而斜岩寺这面鼓至少一千年后也不可能变形、变质、变音;斜岩寺这面鼓应该在五十万上下。

经那个古董商这一说,一下子就诱出了不少的“考鼓”者。三个月后,有人得出结论:这面鼓出自皮匠之手。

这样,斜岩寺这面鼓要不火也难了!

可想而知,已经死了五年的皮匠不得不“一夜暴名”了!如果真的泉下有知,皮匠是应该再欣喜若狂地吼两句“打起山歌过横排,妹子和我开过怀”。

但是,谁又能料想泉下的皮匠会乐极生悲呢?

也就是在那个古董商离开斜岩寺第十三个月后的一天,这天正好是清明,皮匠所在地的派出所接到皮匠儿子的报案:他父亲的墓被盗了!

派出所到皮匠的坟地保护现场时,发现皮匠没烂、没肥、也没瘦,十足一副“宠辱不惊、去留无意”的样子,指上这枚不明来历的金戒子尚在,只是枕边那面鼓不见了。

(7500字)

简介——笔名:菡淤,原名:华荣,男,生于1962年9月;现供职于国土部门,系中国国土资源作家协会会员;在《人民日报》、《中国纪检监察报》、《中国国土资源报》、《福建文学》、《短篇小说》、《世界文艺》、《诗刊》等发表过小说、散文、诗歌、理论、通讯;文学作品入过多个选本、上过多家剪报、获过多次省市级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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