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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头槐(长篇小说)(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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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23 04:30: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第十一回  万第集村妹遇兵痞   赵官邸侠女斗淫魔
高家村西南面七八十里路的莱阳万第,是莱阳伪县长兼国民党山东省第十三行政区专员、保安司令赵保原的老巢。这里依山傍水,地势险要,镇内三街六巷,市井繁华,是莱阳东南重镇。赵保原在这里屯兵驻守,横征暴敛,生活奢靡,河南来的一帮流浪戏子组成的同麟昆剧团天天演戏,伺候赵保原及部下,赵保原住在豪华官邸里,夜夜欢歌,灯红酒绿,以土皇帝自居。
因为赵保原是亲日的汉奸,鬼子每次下乡扫荡,他都是协力相助,成为侵略者的鹰犬,对解放区军民犯下了累累罪行,日本人为回报他对万第小城也是保护有加,每次扫荡都是绕过万第不进去骚扰,周围乡村的百姓,在万第有亲友的,在鬼子扫荡期间也纷纷前来万第投靠避难。高家村高连辉有个二姨家在万第,马石山阻击战过了三个月后,为了躲避鬼子扫荡高连辉把妹妹高翠花送到万第二姨家暂住避难。
高翠花也是好意,临来时把隔壁邻居家的闺中好友高爱玲也一同带来,两人都是十八岁,翠花大两个月,相处的有如亲姐妹。两个姑娘都生得如花似玉,美貌非常,正因为如此,上山跑鬼子,家里格外不放心,才同意两人作伴到万第暂避。
翠花姨父赵富明在万第镇里开了一间摔面馆,家境还不错,没有生养儿女,老两口对两个姑娘的到来十分热情,二姨专门腾出西厢房给两个姑娘居住,还叮嘱她们只在院里玩耍,千万不要到街上去。
阳春三月,柳绿桃红。这天,适逢万第大集,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常。赵富明开的摔面馆在宅院前东面两道街,为了趁大集多做些买卖,一早就和妻子出门到铺中打理去了,临行时,二姨再三对两个姑娘说:“两个嫚呀,今日是大集,客商多些,我和你姨父今日能忙碌些,吃晌午饭就不见起能回来了,要是饥困了,锅里有饭,嫌乎凉就再烧把火热热吃,别饿着了。”
“姨父、二姨尽管放心去吧,我俩儿不会饿着的。”翠花笑着应答。
“你两个要紧别上哪去,长得模样好,又人生地不熟,闺女家别出什么事。爱玲啊,好嫚,你翠花姐性子柔弱,又喜欢热闹,你帮我看着她些。”
“放心吧,二姨,我看着翠花姐就是了。”爱玲笑着回答。
二姨和姨父又叮咛嘱咐了一番,才离家到摔面馆去了。
翠花和爱玲关好院门,回到屋内做了几针十字绣,觉得无聊,先哼起了在家学的《反扫荡动员歌》:
“日本鬼子毒心肠,布置了新扫荡,烧光、杀光和抢光,妄想让中国都灭亡。张家老三,李家老四,王家老五,刘家老七,周家的老大,要想活命,起来干,准备反扫荡。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擦好了洋枪土枪,穿过了东山和西巅来打麻雀战。这儿乒乒,那儿乓乓,这儿乒来那儿乓,打得鬼子慌张张,来放机关枪。重要东西藏干净,东躲西藏,鬼子来了都逃走,死不上当。”
唱了一阵抗战歌曲,又哼起了栖霞山歌《旱车调》:
“这女子她实可怜啊,樱桃小口糯米牙,小金莲三寸多,两道额眉弯如月,白面红腮似桃花,巧丹青一只难描画。不是车工夸海口,月亮的嫦娥不如她。牙山高,山青青,好像金龙落牙山,龙尾搭在彩云里,龙头摆动绕山转”。
哼唱了一阵,两人觉得有些烦闷起来,西厢房外就是一条街道,透过半开的窗帘,两人看到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姑娘、媳妇绿裤红袄在窗前晃来晃去,令人好不羡慕。
翠花实在按捺不住躁动的心,她拉着爱玲的手说:“妹子,咱俩这么干待着也不是个事,外边多热闹啊,咱俩出去少看会儿,一会儿就回来,好吗?”
爱玲摇摇头说:“二姨不是嘱咐咱俩儿不能出院嘛,别出去了,翠花姐。”
翠花翻了翻针线簸篓说:“妹子,你不是最喜欢水红的丝线吗,咱高家集、朱吴集上都没有卖的,这西街不远处就是大集,肯定有卖的,咱去买了就回来,保证不碍事,你看可好?”
爱玲经不住翠花的再三穿掇,只得点了点头。
“那咱就去买了丝线,立马回来。”
“放心吧。”
翠花在口袋里装了钱,拉起爱玲的手,兴冲冲地跑出院子,关上院门,拉上大门栓,用大铜锁虚挂上,两个人手拉手就上了西街。
蓝天白云,风和日丽,街边的柳树一片翠绿。万第大集的街上果然是热闹非常,店铺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翠花穿着红格裤褂,爱玲穿着蓝碎花裤褂,两人都梳着垂腰单根大辫,鞭子上扎着蝴蝶结,额前留着齐眉刘海。两人虽然轻施薄粉,素面打扮,但骨子里的那一股青春秀气还是从那窈窕的身姿上显现出来。
翠花、爱玲拉着手来到西街的大集上。果然好个大集啊,一条大街,从南到北,两边都是店铺和货摊,足有二里多长。只见那卖火烧的、炸油饼的、杀猪卖肉的、锔锅锔盆的、卖艺杂耍的、馄钝摊、面条铺、杂货铺……吃的、玩的、用的,应有尽有,集上摩肩擦踵,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万第,这座莱阳东南的小镇,赵保原的老巢,表面上还真有些繁华气象。一队队穿着黄制服的大兵,端着上了刺刀的大枪,不时地在集上巡逻穿过,给这热闹的街市带来异样的气氛。
翠花、爱玲来到一家杂货铺,在柜台上巡视着,胭脂口红、梳子小镜、钩针丝线十分齐全,她们果然发现有粉红丝线,问了价钱,买了两挂。老板娘听二人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笑着问道:“好俊的两个姑娘,听两位姑娘的口音好像是东乡来的,那边还太平吧?”
“我们解放区比这儿可太平多了!”望着周围巡逻的大兵,翠花脱口而出。
“翠花姐,我们快回去吧!”
爱玲碰了翠花一下,翠花赶紧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爱玲拉起翠花往回走去,刚走出几步,一阵悠扬的胡琴声传了过来,原来在不远处的大集北头扎着一个大戏台,同麟昆剧团正在台上演出昆剧《牡丹亭》,一阵阵如诉如泣的唱腔随风传了过来,搅得两个姑娘心里直痒痒,不觉停下脚步倾听张望。
翠花、爱玲都是戏迷,在高家村每逢黎明剧团演京戏,两人是场场必看,看到悲情之时,还跟着哼哼几句,陪着掉几滴眼泪。这次来万第,是第一次听昆剧,那多情婉转的唱腔,更是对了姑娘家的心思。
翠花看爱玲也听得入了迷,笑着拉着爱玲的手说:“妹子,这边听不清,咱到戏台前找个地方听听吧。”
爱玲正在犹豫,戏台上又传来:
遍青山啼红了杜鹃,
那荼楼外烟丝醉软。
那牡丹虽好它春归怎占的先?
闲凝眄兀生生燕语如剪,
听呖呖莺声溜的圆。
……
爱玲身不由已被翠花拉着,二人来到戏台下,只见黑压压的人群都在伸头看戏,周围有赵保原的大兵在巡逻。两个姑娘掂着脚也看不见,急得二人顺着场边转到台前,直接站到台下看起戏来。可是两个姑娘忘记了这不是高家村,这是敌伪盘踞的万第,俗话说乐极生悲,在她俩身上应验了。
正在两个姑娘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身后传来恶声恶气的骂声:“两个驴日的野嫚,瞎眼珠子了,敢挡在老娘面前!”
翠花回头一看,吓了一大跳,原来是一个画着柳叶眉的年轻女人,擦着红嘴唇,一身珠光宝气,她正瞪着一对三角眼怒气冲冲地盯着她俩骂。这个女人两边坐着一大排或穿军衣制服,或穿长袍马褂的军官、士绅,他们中间还有许多擦胭抹粉的太太小姐,这些人抽烟喝茶,嗑着瓜子,一个个趾高气扬、神气活现。
爱玲忍不住回了一句:“有话不能好好说?怎么张口就骂人!”
说罢,爱玲拉起翠花的手转身要走。
“吆喝,冲撞了司令三姨太,嘴还死硬,说走就走,这是你们家开的地界吗?”
一个瘦高个值勤官走上前,伸手拦住了翠花、爱玲的去路。
“你想干什么?”
爱玲不愧是春兆的妹妹,杏眼圆睁,关键时毫不怯场。
“干什么?就想干你,瞧这嫚俊的,嘿嘿……”
值勤官说着,伸手向爱玲脸上摸去,爱玲眼疾手快,用手一挥,隔开了值勤官的脏手。
“大白天调戏良家妇女了!”翠花急得大喊起来。
“我就调戏你了,怎么办吧,哈哈!”
值勤官说着,趁机在翠花丰满的胸上摸了一把。
“流氓,臭流氓!这世道还有王法吗?”翠花一边捂着前胸,一边哭喊着。
“嘻嘻,在万第,赵司令就是王法!”
“听口音,这俩小嫚不是本地人,长得倒是他妈满水灵,玩玩肯定舒服。”
巡逻的大兵你一言我一语,色迷迷打量着翠花和爱玲。
“刁连长,别太过分,靠一边去!”
随着一声呵斥,一个身穿黄泥军装、足登长筒靴、留着背头、挎着匣子枪的年轻军官走了过来。
“是,马参谋长!”值勤官刁德胜顺从地闪到一边。
参谋长马占元是赵保原的心腹,莱阳城里人,读过几年书,行伍出身,长得身高马大的,平时除了负责为赵司令制定剿共剿匪计划,还专管赵司令官邸的警卫和后勤。由于权重心高,一般的女子还真没看上,时年二十九岁,尚未婚配。
马占元仔细地端详了一下翠花和爱玲,这两个姑娘虽然衣着朴素,但那种天然的灵秀和气质光彩照人,特别是翠花那种小家碧玉之美,哭泣时也像雨打梨花,深深吸引了他,这是他在万第甚至莱阳城里见到的那些风尘女子所不能比的。
他挥退了那些起哄的士兵,尽量和气地问道:“听两位姑娘的口音,好像是东乡过来的,不懂此地的规矩,你们在万第有亲戚吗?”
事到如此,翠花也无法再隐瞒,只得说出在西街开摔面馆的姨父的名子,并要求马参谋长放了她和爱玲。
“哦,摔面馆老板赵富明是你姨父?那倒是个本分的生意人。”
马参谋长笑了笑,点点头,没有正面回答,这时的马参谋长已经被翠花的气质迷住了,一个想法在他的脑子里生成。
马占元淡淡地说道:“你俩儿今天冲撞了赵司令的三姨太,又是从共党治下的东乡过来的,为了万第的安全,要查清你俩儿的身份来历。”
“那你是不想放俺俩儿啦?”翠花着急地问道。
马参谋长狡黠地一笑:“呵呵,姑娘,要先带你们回去审查一下,没有共党嫌疑的话,立马叫你姨父取保领人。”
说完,马占元就吩咐值勤官:“刁连长,把她俩儿带回司令官邸,找一间净室住下,叫一个老妈子伺候着,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是!”
刁连长从马参谋长的语气中也看出了道道,呲牙一笑,不敢怠慢,吩咐巡逻兵把翠花和爱玲带回赵保原的司令官邸。
赵保原的官邸在后万第村,前后共十二间大瓦房,青堂瓦舍,斗拱飞檐,原来是本村地主李伯平的私宅,李在丹东做生意发迹回老家盖了这套宅院打算养老,不料却被赵保原强占。官邸周围是双层围墙,四角设有碉堡,赵保原在这里既办公又居住,整个官邸戒备森严,就像一座城堡。
翠花、爱玲被带进官邸后被软禁在一个套间净室里,外屋会客,里屋睡觉,吃喝用等都由佣人刘妈一手伺候。两个姑娘到这时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也不知姨父和二姨是否知情,在屋里只能是对着窗户以泪洗面,刘妈端进来的晌饭和夜饭一丝未动。好容易熬到了晚上,刘妈掀开门帘,进来劝道:“姑娘啊,身子是自已的,饿坏了不值当,还是多少吃点吧!”
“大婶子,我俩儿真是朱吴那边的良家民女,求您老和马参谋长说说,叫我姨父来接我们出去吧!”翠花哀求着说。
“我的傻嫚,你还真觉着马参谋长把你俩儿当成共党的探子?那只是一个托词,借着这话把你俩儿弄来,是想让你俩儿……”
“他想干什么?”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了翠花的全身。
“我实话告诉你吧,马参谋长看上你啦,那个刁连长看上爱玲姑娘了。”
“啊?”
翠花听了吓得惊叫一声,然后哭泣起来,说道:“这可怎么办?我不愿意,我爹妈也不能愿意,我要回家!”
刘妈嘿嘿一笑,婉言劝道:“翠花姑娘,有个叫高兰花的姑娘也是你们哪边的,不是嫁给我们这里的刘副官了嘛,日子过得多和美,你学学她,别再犟了!”
爱玲在一旁听了气得柳眉倒竖:“哼,高兰花嫌贫爱富,没有骨气,我们和她不一样,我就是死,也不嫁给这些顽军汉奸,快放我们出去!”
刘妈在一旁劝导:“姑娘呀,女大要出嫁,天经地义,马参谋长和刘副官是同僚,还有刁连长都是赵司令的红人,跟了他俩儿只能享福,没有亏吃,只要你俩儿愿意,找你姨父给爹妈带个信,不就行了?总比在东乡山沟里过苦日子强吧。”
翠花听了不觉想到高家村穷乡僻壤,爹妈、哥哥一年劳作也只能混个糊口,到朱吴赶集买个针头线脑都得算计算计。可是万第城里的姨父和二姨开着买卖,住着瓦房,日子过得宽宽绰绰,城里和乡下就是不一样。再说,马参谋长人也长得周正,听说还没有家室,跟了他不会过穷日子……想到此,翠花停止了哭泣,低下头,扭着衣襟不吱声了。
刘妈一看有门,喜上心头,心想拿下一个算一个,总算对马参谋长有个交代,爱玲这丫头再慢慢对付吧,来到这里不怕她不就范。
想到这里,刘妈起身说道:“看来翠花姑娘是明白人,爱玲姑娘再仔细想想吧,不要叫刁连长发急了做出莽事来,对姑娘不好。”
爱玲在鼻子里轻蔑地哼了一声说:“叫他做梦吧!”说罢,把头转向一边,再不搭理刘妈。
再说,赵富明和妻子在摔面馆忙活了一天,到掌灯时分才回到家。一到街门口,看到大门门栓用铜锁挂着,用手一抽,就拿下来了,夫妻俩觉得有些疑惑,两个姑娘在家,外面如何挂上锁了?急忙进院一看,空空荡荡,各屋喊遍没有应声,两口子都慌了。
“两个女孩家跑到哪里去了?说好在家待着,饭也没有吃。”妻子说。
赵福明分析道:“大门只挂上没落锁,看来是禁不住大集热闹,出去看光景了,估计走得不远,赶紧出去找找吧。”
夫妻俩儿慌忙走出家门,落上锁,一路向西来到集上,这时摊贩已陆续收摊走人,二人一路沿着两面店铺打听。当打听到杂货铺时,老板娘一看是东街赵老板,都是相识的,赶紧答道:“是赵老板呀,头晌有两个东乡姑娘来买过丝线。”随之将二人的衣着、岁数叙述一番,
赵福明说:“正是这两个丫头。”
杂货铺老板娘夸赞道:“真是两个俊嫚,这街上我还没见过长得这么俊的,不知是赵老板什么人?”
事已至此,赵福明只得压低声音说:“是我在高家村的两个外甥女,跑鬼子来万第躲两天的,大嫂没看到她俩儿又上哪去了?”
老板娘说:“这两个姑娘买完丝线后,本来想回家,听到北边戏场唱得热闹,就去听戏了,赵老板到北边戏场看看吧,这阵儿戏也该散场了。”
赵福明和妻子谢了杂货铺老板娘,赶紧来到戏台前,戏刚散场,瞧戏的人陆续离开,二人前前后后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翠花和爱玲。正在二人急得六神无主之时,遇到一个街坊许二哥,赶紧向他打听两个姑娘下落。许二哥说头晌看戏时,听说有两个十七八岁东乡女子冲撞了赵司令的三姨太,被马参谋长当成共党探子押到赵司令官邸去了。
翠花二姨听说此事,惊得往后一倒,差点背过气去,赵福明和许二哥又掐又捶,好容易缓过气来,不觉哭道:“天哪,两个女孩家,被抓到那个鬼地方,还会有什么好事,当家的,这可怎么办呀?”
许二哥劝道:“大妹子先别哭,保重身子要紧,还是想法子救人吧。”
赵福明想了想说:“这个马参谋长是赵司令的心腹,他到我的摔面馆吃过几次饭,我看人还和气,也没收钱,看来只有去求他了,或许还有指望。”
赵福明打听巡逻大兵,知道马参谋长已返回后万第,见天色已晚,二个姑娘已有消息,只得劝说妻子,暂且回家,明日再做商议。
马占元返回官邸后听刘妈说,经劝说翠花已有那个意思,不觉喜出望外,立刻通知伙房,准备一桌酒席,摆在净室,准备叫上刁德胜一起陪酒,给两个姑娘压惊,二人还特意刮了脸,换上新军装,才向净室走来。
刘妈在门口看见两人来到,笑着向屋内喊道:“两位姑娘,马参谋长和刁连长来看你俩了!”
二人进入屋内,看到屋内圆桌早已摆好,香茶、瓜子一应俱全,翠花和爱玲正坐在灯下想着心事。二人来到圆桌前,先堆下一脸笑来,落座后马占元开口说道:“经查实,二位姑娘是东乡的良家女子,今日戏场上多有误会,还望二位姑娘海涵。”
随后,马占元向刘妈一挥手:“摆酒,给二位姑娘压惊!”
刘妈点头走出,不一会儿,一桌丰盛的酒席摆了上来。
爱玲眼都不抬,扭着头说道:“既然查清我们是好人,还望马参谋长和刁连长高抬贵手,放我们回去吧。”
翠花不时偷眼看看马占元,然后低着头,只顾摆弄衣襟。
马占元心里有数了,点点头笑着说:“二位姑娘既然来了,也是缘分,且宽心住上几天,再叫赵老板接回不迟。”
说完吩咐刁德胜倒酒酒,见翠花和爱玲不动杯,马占元和刁德胜自饮了三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马占元和刁德胜都有了几分酒意。
“二位姑娘,今晚之席既是给二位姑娘压惊,也是想和二位姑娘交个朋友,不瞒二位姑娘,我俩儿至今还是单身,今天见了二位芳容,心生仰慕,想和二位结秦晋之好,不知二位姑娘心下如何?”
马占元放下酒杯,两眼放光地看着翠花,斯斯文文地表白着。
“就是,就是,马参谋长之意,也是,也是刁某我的意思,嘻嘻……”
刁德胜故作斯文,举着酒杯,醉意朦胧地说。
翠花飞红了脸,羞羞地看了一眼马占元说:“马参谋长,我是贫家小女,哪能高攀上您哪。”
“哎,翠花姑娘此言差矣,风尘女子我见得多了,没有一个能入我眼,姑娘天生丽质,又是良家女子,正是马某意中之人。”
“看马参谋长说得……”
翠花说完又低下头去,其娇媚之态更勾起马占元的心猿意马。
“哦哦,爱玲姑娘也是刁某的意中之人啊!”
刁德胜已有六分醉意,看着灯下的爱玲娇嫩无比,煞是撩人,看着看着不觉口水流了下来。爱玲看着恶心,把头转向一旁,不再理他。
在马占元的殷勤招呼下,翠花推辞不过只得喝了两杯酒,感觉不胜酒力,有些迷糊起来,爱玲则坚持滴酒不饮。马占元一见,会心地一笑说:“看来翠花姑娘不胜酒力,先扶她下去歇息吧”
刘妈心领神会,扶着翠花,径直扶到马参谋长的卧室去了。爱玲无力制止,眼睁睁看着翠花被扶走了。
“爱玲姑娘,你也歇息吧。”
马占元说完,向刁德胜一使眼色,两人退出净室,爱玲在里面插上门,刁德胜在门外黑影处躲了起来。
马占元回倒自已卧室后看到翠花早已被解得只穿一件兜兜躺在榻上睡着,白皙娇嫩的肌肤一览无余,不觉心神荡漾,他轻轻地坐到翠花身边,用手抚摸着那冰肌玉肤。翠花因不会饮酒,这两杯酒下肚,胃里翻动,喉咙也咯咯作响起来。马占元知道翠花要吐,赶紧拿过脸盆放在床边,轻轻扶起翠花,手在她后背上轻轻拍了起来。翠花只觉得一阵翻肠倒胃,哇哇一阵,将秽物都吐到脸盆里,马占元又端来漱口水服侍翠花净口。
吐过之后,翠花也觉得清醒多了,睁开双眼,看到马占元,不觉惊诧道:“马参谋长,这是哪里?我怎么躺这里?”
马占元轻轻抚摸着翠花的乌发说:“翠花妹子,这是我的卧室,你喝醉了,怕你遭罪,才让刘妈扶到我这里,我也好照顾你。”
翠花是第一次受到年轻男人的如此呵护,不觉有些感动,她想起来刚才喝酒时,马占元对她表白的一番话,现在看到马占元——一个高大年轻的男人就坐在她对面,言语温存,举止斯文,借着酒劲,她拉着马占元的手说:“你刚才说得都是真的?你能一辈子都对我好?”
马占元一把抱住翠花,照她嫩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温柔地说道:“妹子,咱俩儿今晚在一起,也是前生有缘,我发誓这辈子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翠花也忘情起来,伸开玉臂把马占元紧紧搂住,马占元“噗”的一声吹灭蜡烛,两人滚到一起……
再说刘妈端着茶水回到净室门外,刁德胜从暗处闪出,刘妈会意,轻轻敲了敲净室门,爱玲在屋内问道:“谁呀?”
“是我呀,爱玲姑娘,给你送茶水来了。”
门开了,刘妈右手拿着茶壶,左手轻推着爱玲往里屋走,两人刚进里屋,刁德胜快步从门外闪进,躲到外屋屏风后。
刘妈和爱玲寒暄了几句,就借故司令姨太太处有事,告别了爱玲出门离去了。爱玲把门插好,回到里屋,脱下衣服,只穿一件兜兜,刚想吹灯躺下,只听得一声:“妹妹呀,我可想死你了!”随着一阵恶心的酒气,一个黑影扑了过来。
“刁德胜?”
爱玲扭头看清那个使人恶心的瘦长脸,一个激灵,拿起一件内衣遮住前胸,怒声喝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呵呵,傻嫚,还是白天那句话,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界,今夜你依了我万事皆休,咱俩儿今后好好过日子,要不依我,哼哼,有你好看!”
“刁德胜,你个畜生,别做梦了,本姑娘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你这个黄狗子!”
“吆喝,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刁德胜喷着酒气,把衣服一扒,光着膀子向爱玲扑去。
爱玲自小跟她哥哥春兆学过一些防身术,性情耿直,身子也灵巧,看到刁德胜向她扑来,没有发慌,先侧身躲过,左手顺势借力,抓住刁德胜的衣领往前一拉,刁德胜站立不稳,往前一栽,爱玲右手一个冲天炮,正捅在刁德胜的鼻子上。
“啊!”
刁德胜一声惨叫,污血喷了出来,他又用手一抹,蹭得满脸是血,连眼睛也糊上了,急得他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在屋里团团乱转,大声喊叫:“来人,来人哪!”
刘妈此时尚未走远,听到净室内喊叫连天,情知出事,赶紧和巡夜的侍卫一道跑向净室。只见屋门呼地打开,刁德胜捂着鼻子,满脸是血,光着身子跑了出来,爱玲拿着剪刀追到门口,满脸怒气地喊道:“今天先饶了你,再敢来耍流氓,本姑娘非要了你的狗命不可!”
刘妈心里明白,嘴上敷衍着:“刁连长,这是怎么了?”
“哎呀,说不得,太……太丢人了,都撤了吧!”
侍卫见状,心里明白,这是腥没吃着惹了一身骚,赶紧把刁德胜扶回营房歇息。
爱玲狠瞪了刘妈一眼,返身关门插好,熄灯歇息了。刘妈心里有愧,只得诺诺几声,灰溜溜地走了。
第二日早晨,马占元到兵营点卯时,看到刁德胜脸上包着纱布,打趣地说:“刁连长,昨晚艳福不浅啊,脸上都挂了花了。”
刁德胜因鼻子受了伤,嗡嗡地说:“我的天,这嫚子不好摆弄,性子太烈,我还没见过这样的。”
“呵呵,你以为她是那些窑姐吗?听说东乡的女子都会两下。我看就算了,强扭的瓜不甜,往后再找个温柔点的,别把她惹毛楞了,把你那家伙废了。”
“也是,也是,这个野嫚不能要!”刁德胜抽搭着着鼻子,苦笑着说。
这时,一个传令兵前来报告:“报告马参谋长,东街摔面馆赵老板前来求见!”
“快迎到客厅相见!”
马占元整整衣帽,满面春风来到客厅,只见赵福明两口坐在客厅内,一脸愁容。见到马参谋长进来,两口赶紧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赵福明向前打拱,强笑道:“见过马参谋长。”
马占元面脸笑容,连连打拱回礼:“赵老板,啊,对了,应该叫姨父、二姨了,二老是为了翠花和爱玲一事来的吧?”
赵福明和妻子听马占元如此称呼,一头雾水,面面相觑。赵福明赔着小心说:“正是为此事而来,两个外甥女年少不懂事,冲撞了司令三姨太和马参谋长,我在这里代她们给您赔礼了,可她俩儿确实是东乡良家民女呀。”
“姨父、二姨不必着急,昨日戏场一事,纯属误会,我已和司令三姨太解释清楚,不再追究,既有二老在此作证,岂能将两位姑娘按共党探子论处?”
赵福明连声道谢。“既如此,还望马参谋长即刻放了两个外甥女吧!”
马占元笑着说:“好教二老得知,我和翠花相见后,互相都有爱慕之意,我已向她求婚,她也答应我了,我打算择吉日就在官邸内成婚,翠花就不必接回去了。
听了马占元一席话,赵福明和妻子惊得目瞪口呆,半晌,赵福明妻子才张口说:“多谢马参谋长美意,只是我姐夫、姐姐在家尚不知情,最好叫她回家商议一下才是。”
马占元呵呵笑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日本人正在清剿,世道又乱,东乡在共党治下,回去后,就算岳父母同意,她还回得来吗?此事已经定下,二老就不必多言了,岳父母如果想女儿,有机会可到万第来看看。”
“那爱玲目前情况怎样?”
“爱玲姑娘原本被一位连长看中,只是姑娘看来不太愿意,人各有志,不能强勉,二老可以将爱玲姑娘带走,这取保费呢,就免了吧。”
赵福明无可奈何地说:“多谢马参谋长,既然事情已经这样,我们总得见见翠花呀。”
“这个到无妨。”
马占元说完拍了拍巴掌,只见刘妈搀着浓妆艳抹、衣着华丽的翠花从小屋走了出来。
“二姨、姨父,让二老受惊了。”
翠花说完就和二姨抱在一起,马占元使了个眼色,刘妈会意和马占元一起出了屋门。
“嫚呀,怎么回事呀,可吓死我们啦。”
翠花拿起手帕擦擦眼睛,把昨日之事,以及后来马参谋长和刁连长如何看上她和爱玲,如何摆酒压惊详说了一遍。
“那你和爱玲的意思?”
“爱玲抵死不从,听说昨夜还把刁连长打伤了;我看马参谋长人还不错,在这里也有势力,跟着他不会受穷的。”
“嫚呀,那你是愿意啦?”二姨迫不及待地问道。
“二姨,我昨夜已经把身子给他了,我是他的人了。”
二姨长叹一声:“真是女大不可留呀,事已至此,她姨父,你说怎么办吧?”
“已经这样了,就任其自然吧,嫁给马占元也不见得是件坏事,你抽空回高家村和你姐姐、姐夫说一声吧。”
正在此时,马占元和刘妈进来了,还领来了爱玲。
“姨父这话说得有理,识时务者为俊杰,二老先领着爱玲回去吧,改天我再办酒席请二老参加婚礼。”
翠花、爱玲见面抱头哭泣,互相叮嘱了许多体已话,赵福明两口也无可奈何,只得起身告别了马占元,领着爱玲出了赵司令官邸,翠花眼泪汪汪,一直送到官邸大门口,被两个值班警卫拦住,都只得挥手告别。
赵福明回家后,买卖也无心做,赶紧修书托人将此事转告高家村翠花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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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23 19:37:3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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