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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神童”钟荣
“神童”钟荣是个小女孩,今年六岁,在幼儿园大班,明年就要入小学了。听说,小钟荣可能一下子就能跳到三年级,其父母初步打算小学只用两年就读完了。照这个速度推算,初中用两年高中用两年,大概她在十二、三岁时就走进了大学的校门,二十岁前博士也就读完了。钟荣的父母都是高山镇一中的教师,一个教理科一个教文科。俺很是羡慕并钦佩这两位同行,早就有意去求教两位老师,并一睹被镇上人异口同声地称为“神童”的小钟荣的风釆,为以后培养外孙子做好准备。
这个机会还就真的来了,真是叫啥子来?对对对,叫“踏破铁鞋无处觅,得来全不费功夫”啊,俺一兴奋也来了一个“哇”,“哇”后边那字贵贱不能出口,生生又吞回去了,因为俺知道那个词不是个好词,你别看那电视上的主持人啥的整天喊,俺当教师的不能喊,别人不羞俺自个儿还羞呢。那天,钟荣的爸爸来俺们高山镇二中听、评优质课,顺便带着小“神童”来玩,那理化组办公室的老师都听课去了,只剩下小“神童”自己在看老师们桌上的书。
“神童”钟荣,个头在一米二三左右,不胖不瘦的身材,穿一套适中的粉色运动衣,站在那儿婷婷玉立。头发挽在头顶上,梳成了-个造形很漂亮的发髻,越发显得成熟与浪漫。粉丹丹的方脸盘上镶嵌着-双忽忽闪闪的大眼睛,两个小酒窝恰到好处地生在樱桃小嘴的两边。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绝对是一个小美人。俺一瞧,就喜欢上这个漂亮聪明的小姑娘,哈哈,不光是个“神童”,还是个“俊童”哩!
“小姑娘,你好!你叫啥名字啊?”俺走进理化组办公室,故意问道。
“神童”抬起头,一脸不屑的表情,显得十分严肃:“怎么?你不认识我?你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一口纯正响亮的普通话连声质问俺,俺心里格登一下子。
“嗨嗨,俺真不知道哩”俺装着十分老诚的模样说。
“真是老土!”
“啊……?”
“啊什么!我上过山东电视台‘阳光快车道’都三次了,上过中央电视台‘全家总动员’,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知道?”“神童”看来真的生气了,将头一扭道:“不理你啦,土老帽!”
妈妈啊,这不是牛眼上的苍蝇找胔吃吗?俺心里骂着自个儿,本打算着过来一睹“神童”的风釆,捎当着看看她脑袋瓜子里有多少墨水,不想一见面就被人家“神童”训斥与讥笑!活该,谁叫你平时只知看“新闻联播”、“道德与法制”这些破节目而不去看那“阳光快车道”、“全家总动员”的!这不就被人家“神童”讥笑为“老土”、“土老帽”。
“嘿嘿,小姑娘,俺对不起你,这不今天就认识你了!”俺这话也够损的,话里的刺儿哪是六七岁的孩子能听出来的。
“这还差不多!”她那小粉脸立刻阴转晴了,“告诉你吧,唐诗我能背上三百多首来,四年级的算术我也能做出来!”说罢,她就背起唐诗来,背得不仅快,而且一字不差,字正腔圆的,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不亚于那电视台的播音员。
“……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神童”诗瘾大发,正起劲地一首接一首地背着。
俺摇摇手,说:“俺佩服你,也相信你能背上三百多首诗!俺问你个问题可以吗?”
“问吧,我什么都知道,什么问题都能答上来!”“神童”自豪地扬扬头,响亮叮当说。
俺的心又格登一下子。本来俺想问问小姑娘“孤帆一片日边来”是啥意思,听她这么一说,俺顿时改主意了,俺指着旁边一口盛水的大瓷缸说:“你知道这瓷缸是咋样制造出来的吗?”这问题恐怕得有一大半的人答不上来,别说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什么问题都能答上来”,俺就提一个人们常见的物件的问题看看你到底都知道什么。
“……”“神童”语塞了,但很快她就说:“你你……你这算是什么破问题,这不算数的!”
“好好好,这不算数”俺一眼看见墙上贴的人类进化图,就说:“那么,你知道我们人类是咋样进化来的吗?”
“神童”一顿,说:“你怎么出这么些破问题,应该出算术题和识字的!告诉你,所有的字,我都认识!”
俺的心再格登一下子。妈妈啊,俺是大学中文系毕业、中学高级语文教师、教了三十多年中学语文也不敢说“所有的字,我都认识”啊!可见“神童”真是名副其实的。
“所有的字,你都认识?”俺笑眯眯地问。
“神童”肯定地点点头,一点儿也沒有撒谎的意思。
“你知道有多少汉字吗?”
“别管有多少,反正俺都认识!”
真的是童言无忌啊,今天俺就写-个简单的看你认识不认识。于是,俺就拔出笔把“玟”字写到了一本教材的封面上推到她面前。这个字常见,但大都就读错了,那年春晚上某著名主持人有请演员“李玟”时就读差了。
“神童”钟荣沒有贸然读出来,俺看着她在用手往办公桌上比划着,就猜想她大概是在将“玟”字与“玫”等作比较,停了一会她说:“这个字读着‘王文’!”
俺告诉她这个字不能拆开读,应读着min。话声刚落,“神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用手指着俺说:“你是个野兽!你是个丑八怪!你沒有牙了,就是个丑八怪,是个野兽!”
俺的心一下掉进冰窟窿里去了。俺赶紧闭上嘴,因为俺的门牙上面有两个光荣下岗了,就跟那“狗窦大开也”似地。就在这时,听评课的老师们都回来了,俺本打算跟俺仰慕已久的“神童”的爸爸解释-下,可俺仰慕的人儿连看也沒看俺一眼,直奔还在哭泣的“神童”而去。
“神童”哭着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大体向俺仰慕的那人儿说了个八九不离十儿。俺仰慕的那人走过来,对俺说:“你怎么能这样对孩子?你不知道应该尊老爱幼吗?妈的,要不是看在你年纪大了,非给你两耳撇子不可,滾!”
俺的眼睛登得老大,嘴也张开了,那两黑洞越发像个小狗洞儿,脸腊黄腊黄的,是教物理的姜老师把俺送回办公室的。这是同办公室的高老师告诉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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