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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狗剩媳妇天刚放亮就爬起来了,用脚蹬了蹬正在流着哈拉子、吧哒着嘴儿做啥子梦的狗剩子。
“起来、起来!你妈妈的个X的,睡着觉也在想着好吃的,看你那个熊样儿,还他妈的吧哒个没完没了的,莫不是又在和那个小妖精在亲嘴吧?咹?!”
说着说着,狗剩媳妇又朝狗剩蹬上一脚,就像捉住了正在和小妖精亲嘴的狗剩子一样,气不打一处来,使了狠劲儿!
狗剩一下子忽地爬起来,揉着朦朦胧胧的睡眼:“啊啊,啥子事儿?老人家,你下指示就是了,咋的又动武的了?要要文斗,不不要武斗……”
狗剩大号叫杨树林,原是镇上中心初中一分校的副校长,这几年被这贤妻造得从副校长降到后勤副主任的位子上,见了人,都是低着头走路,恨不得找个地缝窟窿眼儿啥的钻进去。他在后勤处办公,管伙房的姜管理员挺爱出他的洋相,动不动就吼一嗓子说:“杨副主任,你家老人家来了!”杨树林就会立马站起来,脸色蜡黄,两腿战战,说话变调,不知嘀咕些啥子话,等弄明白姜管理员开玩笑时,便会一屁股坐下去,满头大汗地说道:“姜姜……老师,千万别再……再开这等玩笑了,俺这心脏,经不起……啊!”
杨树林副主任害怕老婆不是一般的怕法,他的确是再没法子不怕了,他正在想着猜着被他称为老人家的原配夫人又要做什么时,老人家发话了!
“今天,二彪子不是结婚吗?你去告诉你那老不死的爹,还有那八百杆子够不着血脉的后妈,一个也不准去参加二彪子的婚礼!”
“这这……不好吧?”杨树林副主任那声音低得比蚊子开音乐会时那男低音还要低八度。
“啥?你妈妈的X的,真是你爹你妈和着稀泥揍得你这个软骨货!”说着朝着狗剩杨树林杨副主任那干瘪的小腚儿又是趽上两脚。
(2)
狗剰杨树林杨副主任往炕边上躲躲,以免受到老人家更歹毒的鸳鸯连环有影脚的攻击。但,他心里是清楚的:二彪子结婚,不光俺爹妈该去,你我都该去,那是俺亲叔伯弟弟啊,也不叫你这母老虎搞得三翻五次跟人家开战,这喜酒肯定要喝的。
老人家狗剩媳妇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凶巴巴地问道:“软骨货,你去,还是不去?”
狗剩杨树林杨副主任“嗖”地爬起来,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躲到炕里边的角落里,生怕又挨一顿鸳鸯连环有影脚。他叹一口气:“唉……”
“唉你妈妈的X吧!”老人家抓着裤子,不顾得教训狗剩杨树林杨副主任,向茅厕跑去。
狗剩杨树林杨副主任望着老人家那整个一火油桶的美人身材(唐朝杨玉环时代的)颠儿颠儿地跑出去,也陷入了回忆之中。
这老人家,真名叫祁福芸,比狗剩杨树林杨副主任少六岁,她是他的学生。当初杨树林师范毕业后在教祁福芸时,不知是鬼迷心窍还是吃错了药,楞是让祁福芸缠上去了,后来祁褔芸听说杨树林的亲爹后妈都不同意时,对杨树林说道:“他俩同不同意沒啥的,俺又不是跟他们谈恋爱!你也不同意,俺就上教育局去告你強奸俺,正好俺肚子里也被你种上去了!”杨树林是恢复高考后第一年考上师范上的,教祁福芸时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第一个春天。那时是多么严肃的时代,当教师的一旦发现生活作风有问题,不要说与学生,老师与老师都不行,轻则得背起铺盖往家滚蛋,重则进去蹲个十年八载的,远不像现在这么随便,只要你愿意我愿意,啃掉半边脸弄断大腿都没人管的。
祁福芸年轻时,也是婷婷玉立,一表人材。白皙的皮肤,一双眉目传情的风流眼儿,说话时不仅能凭空编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得石头人也点头称是,更是眼中带钩风情万种地弄得你浑身痒痒魂不守舍,纯是小妖精一个,比他妈的白骨精还白骨精,要不杨树林能乖乖地打着小白旗举手投降?刚结婚那几年还能强点,人话还能说几句,人事还能办点,生下大女儿后,不光体形变得像火油桶,那脾气更像是燃着的火油遇到了TNT炸药!妈啊,啥子事都得按她的意思办,否则拳打脚踢嘴咬,时不时将只有百十斤的杨树林老鹰提小鸡似地提过来摁倒炕沿上,手拿菜刀按在杨树林脖子上非要放血不可,懂亊的大女儿几次跪地替父求饶都无济于事。有一次,祁褔芸生生把杨树林用菜刀杀得半夜跑回单位不敢回家。杨树林的本村同行杨树荗就不信邪说:“啥子娘们?俺就不信!等俺会会她去!”这杨树茂老师本意要去给他们调解调调让祁福芸别再闹下去了,谁知这娘们把门儿一关脱下裤子说道:“你有能耐吗?今天你不说软话,老娘就喊了,就说你想強奸俺!”杨树茂老师闭上眼跪在地上一个劲喊姑奶奶、姨姥姥啥的,说是这辈子再也不敢来掺合她家的事儿,这才得以脱身,回家后吓得半个月都夜夜做恶梦。杨树林是三辈单传,第二胎生了个带把儿的,都四岁了……
狗剩杨树林杨副主任刚刚想到这里,火油桶上茅厕回来了。她老人家可能排泄废物舒畅多了,站在地上,一手掐腰,一手指着还踡在炕旮旯的杨树林说道:“你妈妈的个X的,赶紧给俺滚起来,去告诉那两个老不死的东西,不准去参加二彪子的婚礼!”
(3)
杨树林杨副主任穿戴就绪后,赶紧蹓下炕来,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婆娘简直就是疯子,别再找不自在了,先蹓出去再说吧。
上哪儿去呢?天,还这么早,初春的早晨刚放亮,也就六点左右钟吧,大多数人都还在做美梦呢。妈妈的,这个泼妇真她妈的不是人揍的玩意儿,她啥子事都能掺和进去,她一掺和进去的事儿,是小事,能变成大事儿;是好事,能变成坏事;是喜事,能变成丧事!人家二虎结婚,该她啥子事儿,俺爹妈去不去参加婚礼,那是两老自己的事,咋就得听她的呢?妈妈的,不是人揍的玩艺儿!要知现在,何必当初呢?她妈妈的,这泼妇也是个鸡儿狗儿驴儿的早她妈地出手……唉,还有两个孩子,要不早就与她同归于尽了,妈妈的……
杨树林杨副主任愤愤地想着,愤愤地暗骂着,不知不觉地来到村南他自家的苹果园里,越发地恨这泼妇,也越发地想起那些屈辱的往事。
前年学期末考试的前一天,分管教学的杨树林副校长,被祁福芸生生硬硬地拖在家里,不让回校,不让打电话,就因为他杨树林无意中说了一句某某女教师长得很漂亮。第二天,学生考试了,祁福芸还是不依不绕地不让他返校。结果,杨副校长被全县通报批评,新学期开学后由副校长降为教导主任。
去年年底,祁福芸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学校,看到杨树林主任与一女老师对桌办公,泼妇上来了泼劲儿,掀了杨主任和那女老师的办公桌儿,大闹学校,惹得师生们像看耍猴儿似地起哄儿,逼得杨主任一个劲儿地喊她“老人家”,央求这“老人家”打道回府。结果,杨树林杨主任在今年新学期里又被降下半格,来到后勤处干副主任了。
心胸狭窄,无是生非,无理取闹,是这个泼妇生来俱有的,她不像爹不像娘,纯是他妈的基因变异!杨树林杨副主任心里怒骂着,简直都有了杀掉这泼妇的念头了,妈妈的,这个……这个不是人揍的玩艺儿,真该千刀万刮啊!
想到这儿,杨树林杨副主任真是豪情万丈,血脉喷涨,假若,假若这泼妇在这果园里,俺一定把她碎尸万段,埋于果树下!妈妈的……杨树林杨副主任这么一阿Q,心里亮堂多了,也舒畅多了。
这时,杨树林杨副主任抬起头来,看这初春的山村景色,觉得还是很压抑。你看,那太阳刚从东山顶后面颤巍巍地爬上来,苍白苍白的,半死不活的样子;村子上空平铺着一大片白色的雾霭,不知是夜间的雾未散去,还是早起烧饭的人家烟囱冒出的烟气聚拢在一起不肯散去。总之,给人的感觉是不舒畅的。妈妈的,今天为二虎这事又能闹个翻江过海吗?老天爷啊,求求您了,千万别让祁福芸这只母老虎再无事生非了!您说人家二虎结婚,反着她了吗?碍着她了吗?俺爹妈去不去参加婚礼咋还得由她说了算呢?
二虎大号叫杨树青,他哥叫杨树蓁,这是杨树林杨副主任的两个叔伯兄弟。二虎的父亲是老大,杨树林杨副主任的爹是老二。老大哥去世得早,兄弟老二帮着嫂子将两个侄儿拉扯成人,并帮着大侄杨树蓁成了家,这兄弟两人对二爹(即二叔父)也是视如生父,挑挑抬抬的重活全就给干了。杨树蓁家里开了一商店,经营日用百货和生产资料,祁福芸在这店里赊了一包尿素喂小麦,一年没给钱,等二虎杨树青年底去要时,祁福芸又故技重演,脱下裤子说二虎要強奸她,于是两家打得不亦乐乎,把街坊邻居乐得在家举行家庭音乐会的有,放鞭炮的有,因为祁福芸将邻居们都打遍了,没有一家还交往的,也没一家还相互打招呼的了,就剩下叔伯兄弟还没打,今日这战争一爆发,她祁福芸在这四邻八舍中还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人家邻居们能不高兴吗?从此,祁福芸就叫二虎叫二彪子了,仿佛天底下就数她老人家最精似的。
杨树林杨副主任在老婆与外人间,比那风箱中的老鼠都难当!自己是堂堂的人民教师,去跟别人解释,这母大虫还不准;在家给她说个道理,她还不听,并且甩过一句“你愿说给你哪个妈妈听,就说给她听去吧,反正,我,你这个妈妈是不听的!”能呛得你半天上不来一口气儿;打她,杨树林杨副主任这副只中看的小身材还不敌火油桶半下子的,每毎都是刚开始杨副主任也不知咋得就被人家骑在胯下,就像是被武松打趴下的那只死猫似的破老虎。因而,再看看膝下一双儿女,杨树林杨副主任干脆就是关东山里的黑瞎子掉到井底里——熊到底了。
(4)
杨树林杨副主任磨磨蹭蹭地磨蹭回家时,时钟的时针指向了上午八点整。两个孩子也早起来了,祁福芸早就做完了早饭,也没等他这窝囊废,人家母子三人正吃着呢。
杨树林杨副主任那脚刚迈进西里间,祁福芸就把眼一瞪说道:“怎么样?两个老不死的怎么说的?去,还是不去?”
“……这个这个事儿,是是这样的……”杨树林杨副主任在措辞着。
“有屁就放,这样那样的,文邹你妈妈的X!”母老虎将筷子往小饭桌上一摔,吼道。
“这事儿,应应……该该由爹妈……自己决……决定!”杨副主任战战兢兢地表明观点。
“决你妈妈的X定吧!看来你这王八蛋沒去,”母大虫边说边跳下炕来,“老娘非得亲自……”
杨树林杨副主任撒腿便蹿,一下子蹿到东里间,关上门儿,插上插销,从玻璃上注视着外边母老虎的动向,盘算着对策。
祁福芸蹬上鞋,来到正间地上,对着东里间把脸贴在门玻璃上的杨树林杨副主任说:“老娘先不与你算帐,先去找那两个老不死的!”说罢便往外走去!
这时,炕上四岁的儿子杨小林叫道:“妈,你去哪儿?等等俺!你这老不死的……”
这小毛头蹦下炕来,胡乱穿上鞋,瞅了两眼正在东里间贴在门上玻璃的杨树林杨副主任,一颠一颠地撵“老不死的”去了。
(5)
祁福芸牵着儿子杨小林来到公婆家里时,公公婆婆正在吃早饭,自已族里的大伯杨柳槐正在与公公商议二虎结婚的酒宴安排事宜。
公公见到大儿媳与孙子到来,心知没有好事,也只得硬着头皮应付着。老人家说:“噢,小林啊,俺的好孙子,来来,爷爷抱你上炕吃饭喽!”
祁福芸把杨小林往身后一扯,说道:“吃啥饭?不吃!俺问你,今日二彪子结婚,你俩去不去?”
“你看,我跟你妈能不去吗”公公无奈地说道。
“不去!俺不允许你们去!听见了吗?”母老虎声嘶力竭地吼道。
“不去!”四岁的杨小林在他妈身后也学着他妈的腔调说。
老人家看了看媳妇身后的孙子,摇了摇头,说道:“孩子,咱得对得起良心啊,哪能不去呢?!”
老公公还没说完,祁福芸便将墙上挂着的饭勺子扯下来,转回身来,朝着公公的头上“咔咔咔”三四下子砸下来!血,立即从公公头上淌下来,迷糊住了眼睛。
婆婆吓得哭着央求起来,幸亏杨柳槐大伯将母大虫拉扯出去。
(6)
上午近十点了,杨树林杨副主任的爹妈还沒到二虎杨树青这儿来。杨树林杨副主任的弟弟杨树森来到老爹家里,老爹老妈正在哭呢。问明事由,杨树森说:“俺先领爹去医疗站包扎一下,妈,你准备准备,回来你们二老跟俺一起过去,俺看看今天哪个王八蛋敢闹事,俺就叫她见阎王爷去!”
祁福芸在这杨家村最怕的就是她小叔子杨树森。这杨树森不欺负人,但谁也是欺负他,或者欺负别人让他碰上了,他就是把头掉下来也得还往上蹿八蹿,活活是一不要命的主儿。常言道:“楞的害怕不要命的!”,道理如此。
走到杨树林杨副主任门口时,杨树森故意高声道:“妈妈的,哪个王八蛋再打俺爹,俺就废她狗养的!”
祁福芸大气不敢喘一声,只有气鼓鼓的正瞪着杨树林杨副主任。杨树林心知一场暴风雨将泼到他这个倒霉鬼身上,先蹓为妙!于是瞅准空子“嗖”地一下子蹿出了家门,身轻如燕,向门外飞去。
祁福芸伸了一把手没扯住杨树林杨副主任,正在犹豫追不追时,儿子杨小林声嘶力竭地叫道:“老不死的,沒听见俺要糖吃吗?”
祁福芸正在关街门,四岁的儿子杨小林手里拿着一把饭勺子来到院子里,走近祁福芸,朝着她的后背“咔咔咔”就是三四勺子头,嘴里骂道:“老不死的,俺要吃糖!”
祁福芸怔住了,她大概在想杨小林再高一点这几勺子应该是磕在自己脑袋瓜子上吧?
嘿嘿嘿……
外边传来迎接新媳妇儿到来的鞭炮声,噼里啪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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