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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看完了中央电视台的晚间新闻联播之后,五十多岁的田甜牵上心爱的宠物犬灵灵下得楼来,在小区内转了一个圈儿,便向社区广场上走去,他要去看老伴和那一伙子老姐妹们跳舞。他心里挺高兴的,因为准女婿钟锐前天从北京回来了,他要把这宝贵的时间让给女儿田小蓓和钟锐这对准备重组家庭的年轻人,他知道自己不能呆在家里的,如果呆在家里不仅两个年轻人不能热情沟通,自已也成了名副其实的电灯泡了。所以,在看完晚间新闻联播时,他瞄一眼正在上网看美国动画片《老鼠和猫》的钟锐七岁的女儿钟怡欣,又瞅一下二十个月大的外孙子泽泽正在玩钟锐爸爸给他买回的玩具,于是悄声向灵灵打一手势,养了八九年的灵灵心领神会地奔过来,跟着田甜颠儿颠儿地下楼了。
初秋的夜,依然是闷热的,天空蓝幽幽的,密集的星星不时的闪动着明亮的眼睛,一弯上弦月儿挂在南天边上;绿化带里时断时续地传来蛐蛐的鸣叫声,极像QQ聊天时传来的那种嘀嘀声儿,这小东西这一叫,秋天就真的来了!
田甜一边朓望着远方的天空,聆听着秋虫的美妙歌声,一边豆弄着灵灵,向广场慢悠悠地走去。他的确是好心情啊,钟锐与女儿田小蓓交往了半年多了,眼看就要成为田家的乘龙快婿了;钟怡欣和泽泽两个孩子也能玩到一块儿。这半多年来,两个要重组家庭的大人和两个孩子磨合得十分到位,在别人眼里这根本就是一家人,他田甜能不高兴吗?除了他心头一块大病,就是什么时候把眼一闭、腿一伸过去了,也放心了,因为将自己的独生女儿和外孙子托付给了一个值得信赖的好小伙子!
田甜原是一所中学的教务主任,退居二线后在家里遛遛小狗、看看外孙、上上网发发文章什么的,日子过得倒也悠悠闲闲的。四年前,本身就是糖尿病患者的他,迸发症让他又心梗了一次,在重症监护室里几天几宿才爬过鬼门关,医生反复叮嘱他老伴与女儿今后一定不能让他在感情上大悲大喜大怒了,否则将有性命之忧,而且还要终生服药控制与治疗。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不知哪天说完就完啊。
去年六月份,田甜唯一的女儿田小蓓与泽泽的父亲离婚了。那时泽泽才六七个月大,田甜在听了田小蓓离婚原因后沉默了好久才点头同意了。田小蓓离婚后,田甜和老伴、女儿商议卖掉本来就是他出钱买的楼房,从Y市搬回了老家H市,在县城又买了一套新房装修后住了进去,从此四口人就靠田甜的工资来维持日常的开销,不仅要供给泽泽的日常生活需求,还要给她们娘俩交着近万元的保险。一天,田甜的同事给田小蓓介绍了刚离婚的钟锐,田甜很了解钟锐的家里人,都是些品行端正的老实人。他更了解钟锐,钟锐是他的学生,虽大自己女儿七八岁,但人品极好,他离婚是他妻子不检点造成的。钟锐现在北京一家大公司负责一个部门,收入不低且稳定,从两人交往起,正努力争取调到离家很近的Q市分公司工作。田小蓓与钟锐谈恋爱后,跟钟锐去北京住过半个多月,钟锐为她新添了价值两三千元的新手机,她也给他添置了衣服,最重要的是钟锐视泽泽为己出啊!平时,泽泽由田甜与老伴养着,田小蓓开着服装店,晚上抱着泽泽与钟锐在网上视频聊着,笑着,其乐融融的;钟怡欣由爷爷奶奶照料着上小学一年级,钟锐平时不休息,将假期积攒在一起,一个月回一次H市,一住一个周,回来买东西给泽泽,孝敬准岳父母;临走时,再留一些钱给泽泽生活之用;只要是回来了,钟锐就会将田甜家里的活儿全包了,一边做饭,一边哼着小曲,一副幸福的小模样儿!
就这情况,田甜焉有不乐之理?
【2】
田甜与老伴、灵灵一起回到家里时,约摸晚上十点左右。老伴徐姐将灵灵弄到冼手间给它洗蹄子时,田甜回到自已的房间。刚躺到床上熄灭了灯,坐在客厅里与女儿边聊边看电视的钟锐叫道:“爸,小蓓有话要跟您和妈说!”嘿嘿,莫不是俩人商议着要举行婚礼了?田甜心里美滋滋地想着,穿戴齐整,拉开房间的门儿来到了客厅里,恰好老伴徐姐也和灵灵从洗手间里岀来了。田甜与徐姐都坐到了沙发上,等着听女儿说什么。田小蓓坐在长条沙发的一角,低着头摆弄着手机,什么话也不说一句,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你不是有话要跟爸妈说吗?”钟锐看着田小蓓说,“说吧!”
“……”田小蓓抬起头来看了看老爸,把要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是这样的,”钟锐说,“爸、妈,小蓓提出要与我分手!”
“什么?”田甜呼地一下子站起来,对着女儿咆哮起来:“为什么?你给我说清楚了!”徐姐在旁边悄悄扯一下田甜的衣服,示意他不要激动,田甜一把甩开老伴的手,横眉冷对着田小蓓。小怡欣听到吼声,离开电脑走到客厅里怯怯地问爸爸钟锐:“姥爷怎么啦?”钟锐将女儿又哄回了电脑前;泽泽看见姥爷这个样子,呆呆地老是在看着姥爷,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灵灵也感觉到了男主人的愤怒了,怯怯地而又慢腾腾地回到自己的铺里半躺半坐着,惶惶不安地望着刚才还嬉笑颜开的男主人,惟恐主人斥责自己。
“说清原因!”田甜仍然站在那里对田小蓓说。
“交往着彼此觉得不合适!”田小蓓嘣出一句。
“爸、妈,事情是这样的,”钟锐接过田小蓓的话把儿说,“前天我从北京回来后,下午将小蓓接到我们家里,这您是知道的。晚饭和晚饭后,她的手机不离手,连上厕所都拿着。当时,我就想,我都从北京回到家了,你老是拿着手机干什么?昨天早晨,小蓓返回来时我让她给我买下后天回北京的车票,从前她也给我买过几回,从沒要过钱,这次她要钱了,我心里的疑问又增加了。今天下午,我去服装店从小蓓手机上看到了答案:原来他正在网上与一个男的谈恋爱!就因为这个原因,小蓓向我提出分手。”钟锐不急不慢地说完了原因。
田甜听完了钟锐的叙说,向田小蓓吼道:“除了钟锐,谁,我都不认!”
说罢摔门下楼去了。
【3】
田甜的思维被这突如起来的事情一下子打得支离破碎,怎样下的楼梯他都不知道。他匆匆地走到了楼群后边的杭州大街上,气呼呼地沿着大街旁边的人行道向东走去。他自己很清楚现在必须控制住情绪,调节好思路,让自己的思维稳定并运转起来,想出化解这一危机的最佳方案。
南天上那一钩弯月被一片乌云遮住了,天地间似乎一下子暗了许多;橘黄色的街灯也像病了似的,无精打采的样子,那昏黄的光线投到路旁那排茂盛的法国梧桐上,朦朦胧胧的,极像没睡足的样子。
田甜走在这被绿化树遮挡得黑黢黢的人行道上,稳定了情绪,调整了心态,思维恢复了正常,思绪也回到了几年前。
田小蓓读卫校时,学的是药剂专业,最后一年来到Y市地区医院实习。在实习期间,认识了做小本卖买的泽泽的父亲王玟,那时田小蓓刚好二十岁,王玟大田小蓓九岁。田甜和老伴徐姐得知后,将女儿从Y市叫回老家,开始做女儿的思想工作,并清楚地告诉田小蓓他们不同意她与王玟谈下去,要求女儿必须与王玟中止恋爱关系。田小蓓质问父亲为什么自己的婚姻自己不能做主呢?田甜说道:“婚姻不是儿戏,是要相互负责任的!找对象,最主要的是看对方的人品、性格,其次要看对方家庭中父母兄弟的品行,否则将是后悔莫及。我们与王玟老家相隔一千多里,不仅不了解王玟的情况,更不了解他的家庭与家人!另外,你年龄小,又没参加工作,所以我们不同意你现在谈恋爱,更不同意你与一个咱们什么都不了解的比你大九岁的人谈恋爱!”
“谁说不了解王玟和他家里人的?”田小蓓反唇相讥,说道,“王玟家里有父母亲,都六十多岁,在老家种地;一个哥哥结婚后分居过日子;一个弟弟,也在Y市打工。王玟初中毕业后,当了两年兵,复员后来到Y市做小卖买,直到今天!何况,我们只是谈恋爱,又沒说现在就结婚!”
“只有这些吗?”田甜看着理直气壮的女儿问道。
“这还不够吗?”田小蓓反问道。
“肯定不够啊!”田甜苦口婆心地说道,“你想,你了解王玟的父母、兄弟在村里的为人处事吗?他们是善良还是凶残?他们是诚实还是奸诈?他们是勤劳俭朴还是好吃懒做?等等,这些关系着人品的情况,你了解吗?远隔千山万水的,你肯定不了解!”田甜呷一口茶,继续说下去,“再说,你了解王玟有多少?他说的都是真的吗?他什么性格,怎样的脾气,恐怕你一概不知的!在这种不明白人家一切的情况下,我们是坚决反对你与王玟谈下去的,我们害怕自己的女儿吃亏,误了你的一生啊!”
“我不与王玟谈恋爱,又怎么能了解他呢?”田小蓓仍然是振振有词地说道,“再说,我是与王玟谈恋爱,又不是与他的家人谈,他的家人品行好与坏与我们谈恋爱有什么关系?”
徐姐在旁边实在听不下去了,说道:“他的家人品行好,从这个家庭走出来的他,应该是不错的;他的家人品行不端,他的人品不可能好到哪儿去的。这,就叫铁匠的孩会打钉、木匠的孩会砍榐,耳濡木染啊,怎么能说没有关系呢?到时候,一切都晚了啊,你爸说得太对了,我们都是为了你好,才劝你的,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我不管,反正,他非我不娶,我非他不嫁!”
田小蓓说罢,倒在床上,将被子一拉盖住了自己的全身,头腚儿不露一点,跟田甜与徐姐耍起了无赖。
田甜看着水不喝、饭不吃的田小蓓,实在是无计可施了。讲道理,女儿听不进去半点,并耍开了小性子;现在就不吃不喝,再逼下去,喝农药跳大口井儿,那可是让人后悔一辈子的事儿;依了她,自己实在是不甘心,也不忍心啊!身为父亲要对女儿负责任,不可能眼看着她往火坑里跳,要对她一生负责,更何况就这么一个孩子啊!
于是田甜将此事告知了他在省城J市一个很有能量的、关系很铁的学生,让他在短时间内派人去王玟的老家打探底细。信息三天后反馈回来:王玟一家在村里各方面表现一般;王玟本人初三辍学,流浪于社会,十八岁因参与抢劫财物被判入狱两年,出狱后到南方打过几年工,后来到Y市做起了小卖买。田甜将这些情况告诉了徐姐及田小蓓,并与老伴一起坚决反对田小蓓与王玟相处下去。
田小蓓反而沉静下来了,也开始吃喝起来,并且什么好吃吃什么,什么好喝喝什么,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模样儿。徐姐试着问她的打算,她把一瓶“营养快线”咕咕噜噜地干了个底儿朝天,抹抹嘴儿,打了个饱嗝儿,响亮叮当地说道:“爸、妈,人家的家庭,你们也查了,个人情况,也查了;人,也不能一碗水看到底,过去他犯错,是因为他小,现在,他安分守己;我们俩相爱,是我们自己的事儿,堂堂正正,合理合法,谁也干涉不了!我们80后们,不像你们这代人,什么事情都得听父母的,我们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我不嫁他,他说他要去大山里当和尚;你们不让我跟他处下去,我谁也不处,什么也不干,你们能养着我就养着吧!”
田甜听完这话后,差点晕过去,他取下眼镜儿,揉揉本来就红肿的眼睛,连声道:“罢罢罢,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八天八宿的家庭内战,最终以田甜与老伴徐姐的彻底缴械而告终。
【4】
田甜从杭州街西头走到东头,又从东头走回西头。这来来回回有半个多钟头儿,他平静了自己的心情,稳定了自己的思维,调整了自己的思路,还是要回家跟女儿田小蓓谈的。
田甜能不气呼呼的吗?他不生气,就说明他已经没有进的气也没有出的气了。哼哼,真是太糊涂了!第一次婚姻失败到如此程度,不仅不能吃一堑长一知,竟还要去搞什么网恋,这不是傻又是什么呢?网络是虚拟的而非实实在在的东西,网上有多少东西是真的呢?难道什么80后、90后的都是如此视自己的人生大事如儿戏吗?难道都听不进老一辈人的意见吗?还是老一辈人真的落后于现实的思想观念、跟不上社会与时代的发展了呢?田甜苦笑着摇摇已是华发丛生的头,他-千个想不通,一万个不明白,想不通如今的年轻人的人生观、价值观是如此的没有根底,不明白现在的青年人的择偶标准及婚恋观是这样的轻飘飘与荒唐。
想着这些问题,田甜走进了小区的大门内。这时,在小区内寻找田甜的钟锐正好与田甜不期而遇了。爷俩儿在小区中的石凳上坐下来,钟锐将实际情况告知了田甜。
原来田小蓓从网上认识了一个L市的赵性男子,此人四十挂零了,离婚八年了未再娶,有一个十六岁的儿子。据他在与田小蓓聊天时讲,他是一个工程承包商,手里很有钱,与妻子离婚后再未娶是为了正儿八经地找个人过日子,他承诺如果能与田小蓓走到一起一定送一辆Q七给田小蓓作为定情之物。田小蓓被赵性男子的甜言密语所迷惑,也被那百万的Q七吸引住了,这才有了情变,这才要跟钟锐分手。
钟锐把从田小蓓手机上了解到的情况向田甜说完后,顿了顿接着说道:“爸,我现在只能买一幢三四十万的房子,买辆十万左右的车,再供着这两个孩子上学,没有那么多钱去买名车。我担心小蓓被人家骗了,吃大亏啊!”从不抽烟的他,不知什么时候买了包烟,此时他抽出一枝烟点上去,猛吸了一大口,呛得他咳嗽了很长一段时间,又接着说下去,“爸,当我在小蓓的服装店了解了情况、我俩交谈完时,您不知道我的心有多沉重啊,就像有什么很重很重的东西压在胸口上!我就想小蓓啊小蓓,你已经失败过一次婚姻了,你怎么就这么不长脑子呢?”
田甜听着钟锐的倾心诉说,情绪又激动起来,他说:“给我一枝烟抽!”钟锐说:“爸,您不能抽!您都戒烟四年了,再说医生也不让您抽啊,别忘了抽烟对心脑血管不好,您要好好保护自己的心脏,注意保重身体啊!”
田甜沉默了。多好的小伙子啊,自己的女儿已经向人家提出了分手,可小伙子竟不仅担心女儿被骗吃亏,而且还时时关心着自己的身体健康问题,这是什么样儿的人品啊?这样的人,你跟他生活在一起,你还用担心他吗?自已的女儿怎么就这么没有眼光呢?想到女儿的眼光问题,田甜自然又想到了田小蓓的第一次那失败的婚姻。
田甜和老伴徐姐实在拗不过田小蓓,只能默认了她和王玟的恋爱关系,这期间田小蓓也跟着王玟去过他老家几次。到了二00六年两人要张罗着结婚了,田小蓓回家告诉父母,田甜问她在哪儿结婚,田小蓓说买幢房子。田甜和老伴心想就这么一个孩子,虽然不听父母的话,也不能不帮她一把,看着她没有地方住啊,一咬牙买吧。结果,田甜东借西凑地弄够十万元交了首付,又在银行贷了十几万元,买下了别人已装潢好了的八十平多米的三楼二手房作为婚房。王玟家里一分钱没岀,田甜老两口也认了,心想王玟的父母年岁也大了,没地儿弄钱,没出就没出吧。田小蓓结婚时,王家又沒出一分钱,在酒店请客的钱都是田甜给先垫上去的,田甜和老伴也认了,反正到了这地步了,只要田小蓓和王玟能正儿八经地过好日子就不去计较一切了。可谁曾想田小蓓结婚那天,在酒店喝完喜酒回到家里,王玟的父亲东瞧瞧西看看,踱着四方歩地自然自语地说道:“好房子,嘿,这是王玟的家了!王玟的家,就是我的家了!”听着这话,本来喝得不多的田甜不一会儿就醉得稀里糊涂不省人事了。
婚后,王玟为生活中的琐事在大街上打过一次田小蓓,致田小蓓昏倒在大街上,他却扬长而去,幸亏邻居们把她扶回家;在家里打过她一次,把田小蓓的一颗门牙给打掉了。结婚几年,王玟没给丈母娘徐姐买过一件衣服,但明着暗着给他父母、哥嫂、弟弟、侄儿侄女每人买过十多次。这些田小蓓从沒有对田甜和徐姐说过,都是离婚后田甜和老伴才知道的。二00九年十二月,田小蓓临产了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为什么延期了,王玟却带着他侄女去买手机去了;在医院里,田小蓓要上手术台了打电话给王玟,王玟说别听医生瞎忽悠。生下泽泽后,王玟没时间照顾田小蓓母子,却半宿半宿地上网与情人聊天,整夜整夜地去嫖宿情妇。后来,田小蓓痛下决心,这才离了婚。
这就是她田小蓓的眼光,这就是她田小蓓自由恋爱选择的优秀夫君,优秀的家人!嗨嗨,这是些什么样子的人?呸!什么眼光?还想再有第二次失败的婚姻吗?
“不行,决不能再由她胡来了!”
想到这儿,田甜喊出了一句,斩钉截铁的,并且忽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钟锐也跟着站了起来,他看出他这老师又激动了,他劝道:“爸,您别激动,别上火,这事儿既然到了这种地步,上火也没有用,得慢慢来,小蓓也不是个十岁八岁的孩子了,她都快三十了,应该能听进道理的。明天早晨,我把小怡欣送回去上学,之后回北京去。后边,您再慢慢劝劝她;今晚上,时间也不早了,都别再说什么了,别让两个孩子心上蒙上阴影啊!”
田甜点点头,两人回到了家里,都沒再说什么,各自休息去了。
【5】
第二天早晨,田小蓓早早去了她的服装店。之后,钟锐也领着女儿钟怡欣走了。
八点半左右,田甜让老伴徐姐打电话将田小蓓叫回家来。田甜对田小蓓说道:“钟锐也走了,家里就我们四人了,你儿子泽泽不懂事儿,你把你的打算说给我和你妈听听吧!”
田小蓓坐在沙发里,依旧摆弄着她的手机,头也不抬,一句话也不说。徐姐看了看田甜,又瞅瞅田小蓓,她知道女儿又要拿出她常用的一着儿: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徐姐接过老伴的话头儿,说道“蓓蓓,你的儿子都这么大了,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了,难道你还不理解父母的心吗?跟我们说说,我们给你参谋参谋,总比你一个人看的要強的!”田小蓓依旧不说话,依旧摆弄着她的手机。
田甜強压住自己的愤怒,他真想过去给女儿两记响亮的耳光,将她那被人灌满迷魂汤子的蠢脑子打醒它,那怕打坏了,打成了神经病人,自已知道她是个脑子有病的人,养着她,也不愿意看见现在这么一个执迷不悟的女儿!有这么拿着自己的人生老是去赌明天的吗?同样的错误,为什么要反复犯呢?
田甜喝了几口水,压住了从心底窜上来的火苗,他用十分平静地口气说道:“我们认为,你与钟锐还沒有登记领结婚证,就有权力去重新选择的。但是怎么个选择法,选择什么样的人,这就大有学问了。首先,你与钟锐谈了半年了,已有夫妻之实了,假如发现彼此不合适了,应该先提出中止恋爱关系,然后再去选择称心如意的来谈,不应该像你这样脚踏两只船的,这违背了做人的原则,触了道德的底线了,是错误的!其次,你选择的人,应该让我和你妈知道,我们给你当当参谋把把关,不至于重蹈覆辙啊!为你第一次那不成功的婚姻,我和你妈上过多少火,你应该是清楚的;婚姻是人生大事,你从生活中、从电影电视剧里去看,一意孤行不听父母意见的,最终有好结局的吗?所以,尽管你想自己做主,也应把你的打算说出来让我们听一听的。”
田小蓓听完父亲的话,可能觉得父亲说得适合自己的胃口,也可能挑不出父亲的什么不是自已再不表态会把事情弄僵了,因而终于说话了,但是她依旧低着头,依旧摆弄着她的手机。
“我与钟锐分手已成定局,我们随着交往发现很不适合的。我在网上谈的这个是L市人,姓赵,叫赵荣光,今年四十一岁,是个承包工程搞建筑的老板,离婚八年了,有一个十六岁的男孩。我们彼此很谈得来,原想等交往一段时间,再告诉你们的。”
田甜听完了田小蓓的话,他接过来说道:“婚姻应该自主,父母不能包办,这是正确的。钟锐是个品行不错的小伙子,他的家人人品也很好,这我是了解的,把你和泽泽托付给这样的人,我们放心!你们相处了半年多,有了一定的感情了,再说他对泽泽有多好啊!而现在你要与之分手,我认为是极不清醒的行为,是错误的,我和你妈都不同意!”说到这里,徐姐愤愤地说:“你这次在网上是找了个人来做老公,还是做老爹?反正,我是坚决不同意的!”田小蓓抬起头,白了母亲一眼,欲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咱先不说这赵荣光年龄如何大”田甜接过老伴的话头儿,苦口婆心地继续说下去,“L市这么远的地方,我们举目无亲,又无朋友,你仅凭在网上聊天的交往,能了解他些什么呢?他的为人如何,什么性格,为什么离的婚,离婚后为什么八年未再娶,家里的人都是什么品行等等,这些你清楚吗?既然不了解,那就是未知的,了解的零星情况也可能是个变数,就这样儿,去谈恋爱,走向婚姻,这不是胡来又是什么呢?我认为这是在重蹈覆辙,是万不可行的!我们是一朝被蛇蛟、十年怕井绳啊,教训是就在眼前,何况还有个泽泽,我们不能眼看着毁了你,再毀了这个孩子啊!找个正儿八经的人,知根知底的,我们才放心,有一天我走了,也能闭上两只眼啊!”说到这里,田甜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他摘下眼镜,擦拭起来。
徐姐闻听这一番话也眼泪婆娑的,她接着说下去:“闺女,我们折腾不起啊,你更折腾不起啊,别看你还年轻,别忘了你还有个泽泽啊!就听你爸爸的吧,因为你爸看事儿远,眼光长啊,咱家里的事儿只要按你爸说的去做了,没有做错的,这已经是多年的实践证明了的事实!”
田小蓓看到这种情形不再坚持什么,又低下头,依旧摆弄着她那随时能上网的手机。停了好一会儿,她抬起头来,看看墙上挂着的电子石英钟,指针指向了十一点,她说道:“我要到店里去了!”
“你就这样走,不给我们个明确的答服吗?”田甜戴上眼镜严肃地说道。
田小蓓边拾掇自己的包儿,边说:“让我考虑一下,晚上给你们说。”然后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后就走出了家门儿。
【6】
田甜看着田小蓓的身影儿,一直目送她走出家门儿,思绪也回到了过去。
田小蓓从小是个当面很听话的孩子,父母要求她做什么,她都不顶嘴不反驳,好好是是地答应着,但是背地里她却是按着自己的意愿去做。田甜永远忘不了田小蓓读小学三年级时的一件事儿!那年暑假,田甜询问作业情况,田小蓓告诉父亲写一篇作文,将课文的生字、词抄写一遍,再做一遍综合算术习题就行了。开学后的第一天,中午饭田小蓓没回到父亲的办公室吃饭,田甜等了半个多小时不见她回来,突然想起上午九点多女儿回来过一次,在他堆放书籍的箱子里翻腾找过什么。于是田甜去了小学部了解情况,结果看到田小蓓被班主任姜老师在罚写作业。原来老师布置写生字、词写三遍,而她偷工减料只写了一遍,老师查问她说自己写了三遍爸爸可以作证的,于是姜老师让她去请父亲,她就回到父亲办公室翻腾了半天。那次,田甜真是火了,为女儿的不诚实、耍手段而生气,结结实实地揍了田小蓓一顿,晚上又为十岁的她上了半宿做人的课。
更让田甜不能忘记的是,田小蓓中考时成绩优异,超过重点高中录取分数线二十多分,而田甜却让她去了省内一所有名的卫校学药剂,目的是毕业后让她早已进入市最有名的地区医院。田小蓓是她那级药剂班一百二十名学生中录取成绩的第二名,一入学便被推选为班长并担任校学生会生活部的部长。田甜告诫田小蓓,一定要好好学习,保证在班上占前十名,将来才有希望达到目的。结果,田小蓓当面答应的很干脆,也让人放心,实际上却搞得一塌糊涂,学业成绩平平,最终连个实习队长都没争上去,而实习队长每年都是无条件地留在了地区医院的。
如今第一次婚姻失败了,带着泽泽,给田甜和徐姐不仅造成了生活上的负担,而且也给他们造成了精神上的很重的负担。现在,又要在婚姻上不省心,让田甜生气、上火,田甜是真有点吃不消了,甚至有点焦头烂额了。
傍晚时分,田甜接到了田小蓓发来的一条短信:“爸妈,今晚我不回家住了,我和仲锐的事儿没什么可说的了。”看完短信,田甜就将电话打过去,而田小蓓立马关了机,任凭田甜打爆手机也不知女儿的下落。
田甜让老伴徐姐去打听一下商场里田小蓓服装店的邻居,人家说只早晨看见田小蓓一会儿,然后一天没见她的影儿,服装店也没有人料理。徐姐回家到洗手间一看,田小蓓的牙缸、牙刷、毛巾、化妆品早就不在了。
田甜得知这一切后,又开始拨打田小蓓的手机,沒有任何信息,他又拨打田小蓓几个要好的同学、朋友的电话,得到的答复都是不知道、没见过。田甜气得浑身颤抖着,脸色干黄,灵灵刚要在他腿上讨好地蹭几下子,竟被田甜一脚踹出老远,呜呜咽咽地躲在一边哀怨地看着主人;泽泽放下手里的玩具,哭着跑到洗手间找姥姥去了。
田甜在客厅里踱了十几个来回,突然将手中的茶杯摔向铺有白色瓷砖的地面,茶杯立即粉身碎骨,他咬牙切齿地甩出一句:“畜生,白养了她三十年啊,她是去会姓赵的去了……”
说罢,田甜一头栽倒在地上……
【7】
第三天,田小蓓回到了H市,径直去了市医院心血管病房。
田甜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左臂上打着吊针,右臂上绑着血压仪,胸部捆帮着重症监护仪,手脚上套着心电图的线索,鼻子与嘴巴被氧气呼吸机罩盖得严严实实地。他的脸,依旧是黄黄的,犹如死人一般,但似乎能看出他还在愤怒着。
徐姐一边抱着泽泽,一边紧紧抓住田甜的手,害怕老伴突然间走了,丢下她一个人孤苦伶丁的。
田小蓓是跑进病房的,她扑通一下子跪在父亲的床前,失声叫道:“爸,爸……”
一位年轻的护士将田小蓓搀扶起来,那位五十多岁、秃顶很严重的心血管专家瞅了一眼田小蓓,冷冷地说道:“告诉你们多少次了,不能让病人激动,你是怎么做女儿的?哭有什用?病人能否度过危险期还很难说呢,看他的造化了,也看你们有沒有福份了!”
田小蓓转向徐姐:“妈——”
徐姐头也不抬,依旧一手抱着不到两周岁的泽泽一手紧握着田甜的手,幽怨地说道:“你,又胜利了,这一场战争差点丢了你爸的命啊!”
突然,田小蓓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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