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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谎
文/余显斌
小雅是一个好女孩，更是一个好护士，工作很认真。可是，这两天她时时走神。做为逆行者，我们在方舱医院工作，就得打点精神，得和时间赛跑啊。
我轻声问：“小雅，没事吧？”
她摇着头，表示没事。
她看看我，眼光在护目镜中有些犹豫，然后期期艾艾的，说自己有件事，得让我帮忙。我忙问啥事。她说，她来这儿时，怕妈妈担心，就说自己出去学习了。她希望，如果自己妈妈来电话询问自己情况时，我能替她圆谎，骗过她妈妈。
我没说话，轻轻点点头，拍拍她的肩。
其实，我何尝不是这样来的呢？我能理解小女孩了。我开玩笑说：“放心，我是老手了，临走时骗我老公，说去开学术会议，我有经验，一定会替你圆谎成功。”
小雅笑了，腮边泛动着两个酒窝，睁大眼睛道：“真的？”
我点点头，这个十九岁的女孩，还带着一种天真味，如花骨朵儿一般，给人一种春天的气息。
她的妈妈果然不放心，不久就再次来了电话，问她究竟在哪儿，说的都是真的吗？她在电话里道：“真的，我在学习，和朱医生一起，不信，你问问朱医生啊。”说完，小雅将电话递给我，对我眨眨眼睛。我点着头，接过电话，笑着对手机那端道：“阿姨，我和你家小雅真的在一起开会学习。放心吧，这儿还没有疫情，很安全的。”那边，小雅妈妈听了，显然相信了，长长吁了口气。小雅趁机接过电话道：“咋样？放心了吧老妈？”那边传来轻松的笑声。小雅接着问：“老人家，你前天在电话里说自己感冒了，去检查了吗？”小雅妈在那边连声说，去检查了，早检查了。小雅忙问道：“是感冒吗？不会是别的吧？”小雅妈道：“能是啥啊？”小雅试探着道：“不……是新冠吧，妈？”那边，小雅妈显然有些不满了，反问道：“咋的，想你妈是新冠啊？放心，医生说了，绝对的感冒。”
小雅听了，高呼一声万岁，说我终于放心了。
电话挂了，小雅一脸的微笑，如花朵盛开。原来，她的走神不是担心骗不过自己妈妈，是担心自己妈妈会感染新冠肺炎。
这个女孩，很孝顺的。
这以后，小雅不再走神，也不再发呆，每天忙碌着，给病人挂针，给病人测量体温，甚至还给病人唱歌。小雅的歌声很亮，如一根根小草，青葱嫩绿，给人一种春天的感觉。
当然，她捎带着也替我打掩护，哄骗我老公，说我在参加一个学术会议，她是我的学生，也是在参加会议。
我老公放心了，我心里也感到轻松了。
做为医生，在新冠爆发时，走向病人，责无旁贷。但是，我们没有理由让家人为我们担惊受怕。能够哄骗他们，让他们宽心，我们的心里当然会轻松一些，会熨帖一些，工作也会少些负担和压力。
小雅工作之余，仍然会和自己的妈妈通话，问感冒好了吗，要多喝水，要多锻炼身体等等。那边，小雅妈妈一叠声地道：“知道，知道。”
自始至终，小雅没有和妈妈视频。
她当然不能视频，她说，否则，谎言就露馅儿了。
我笑笑，心想，也幸亏她妈妈粗心，始终没有提出视频的要求，不然，真不好办了。
那天，我们接手一个新冠疫情较为严重的患者。小雅忙着在给一个小孩打针。我走出去，将病人推进来。病人是个五十来岁的女人，戴着口罩，一双眼睛细细长长的，眉毛间有一颗小小的痣。
患者脸上带着淡定的微笑，向我点头，连声说辛苦了。
我也点着头，安慰着她，新冠不可怕，只要心态好，一定能克服，一定能胜利。
她笑着，眉眼间染着一片温馨的阳光。
这时，小雅走过来，走向这边，她突然睁大眼睛，看着病床上的患者。患者也看着她，细细长长的眼睛睁大了。
我看着她们，笑着问道：“咋的，你们认识啊？”
小雅没有回答，许久轻声问道：“妈，是您吗？”
患者看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雅道：“你是小雅？”
女儿和妈妈的眼睛，那一刻就那样相互对望着，无声地对望着，眼角都缓缓地流出了泪水。我站在旁边，明白了一切，我的眼里也流出了泪水，一滴滴落在衣襟上。
我心中却没有阴霾，有的是一片阳光，一片春天。我知道，我们能战胜新冠，一定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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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2-5 17:0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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