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高卓臣重返故里,宣抗日发展力量 高卓臣被通缉,“大医生” 高华亭才猛然惊醒:原来这个年轻人是个共产党啊! “大医生” 去找“二先生” 高鸿臣闲聊,聊到此事,“二先生” 笑而不语。 “大医生” 问:“莫非鸿臣兄早就知晓?” “二先生” 说:“非也非也,愚兄也是卓臣被通缉后才知晓的。” “大医生” 说:“呵呵,小弟原想学生是共产党人,老师也是吧?” “二先生” 说:“这可不是乱说之事儿,是要掉脑袋的啊!” “大医生” 说:“呵呵,小弟是看卓臣与您走得近,才有此猜想的。” “二先生” 说:“卓臣与你走得也很近啊,华亭弟莫非也是共产党人?” “大医生” 说:“呵呵,非也非也。” “对头喽,”“二先生” 说道,“今后,咱们莫谈国事啊!共产党也好,国民党也罢,谁好谁孬,不是看他们自己的表白,而是老百姓心中有杆称称出来的!咱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千万莫说啊!” 高卓臣这一走,高家地面上党的活动在白色恐怖中处于低潮之中。高卓臣发展的党员高春池、高昆、高富俊等人都遵照他的指示,不再活动,隐蔽起来,保存革命力量,以迎接大革命的到来。 高卓臣的“黎明文艺社” 和新剧社被查封后,高家地面上追求进步的年轻人们仿佛一下子失去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更像大海里航行的海船找不灯塔,大都显得垂头丧气的,像是被霜打厌了的茄子。“二先生”的四弟就是这些人的典型代表。他虽然不是党员,但是于连江牺牲后,他不仅知道了于连江是共产党员,更从于连江身上看到了中国共产党人敢为老百姓打天下谋利益的高风亮节,觉得自己没有白白地与于连江交往,从他身上学到了一些人生的可贵东西。后来,高卓臣回到了家乡,成立了“黎明剧社”,宣传新文化、新思想,与联庄会斗,与土匪赵保原斗,让“二先生”的四弟又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他觉得高卓臣和于连江一样,都是为老百姓说话做事儿,必定也是共产党人,所以他就更加走近高卓臣,那段日子是他最快乐最有意义的时光!可是,好景不长,高春照被杀,高卓臣被通缉逼迫离家远走他乡,那种让他觉得有希望的日子瞬间不在了,真的像是被人冷不丁当头砸了一大木棒子,立时失去了精气神儿。 高卓臣离开高家镇后,党的活动暂时停下来了,这一停,赵保原的队伍却活跃起来了。赵保原又派遣了一队人马来到高家镇驻扎,与原来那一队会合起来,统归“死催”指挥,他们经常到高家镇各个村子里去捜刮粮钱,搞得老百姓鸡犬不宁,就是赵保原自己也经常来到高家镇上住一些日子,与一个外号叫“狐狸精”的范香香打得火热,这是后话这里不提。 高卓臣回到高家镇成立新文艺社与新剧社后吸引了不少青年男女,大都是读过新国民小学的人,肚子里有点墨水,思想观念新,向往新世界。这些青年中,有两位姑娘很是引人注目,一个叫高兰,一个叫高妮。这两人之所以引人注目,不仅是因为她们在文艺社和剧社里很活跃,戏演得惟妙惟肖,更因为她们长得十分漂亮。一个女人,长得太漂亮了,往往不是个太好的事情,很可能会招风惹草的,这不“死催”就盯上了这两个姑娘了。 “死催” 托人去高兰家里去提亲,高兰家里人坚决不同意,这是因为高兰有个哥哥是个地下党员,他认为道不同不相为谋,不是一路人不坐一路车,因而坚决拒绝了,事后家里人又把高兰送到大蒿卫城里的亲戚家里去了。 “死催” 在高兰这儿碰了一鼻子灰后,便对高妮展开強势攻击,软硬兼使,死打乱缠,高妮家里人被“死催”拿下了,终于抱得美人归。在许世友的八路军开进高家镇前,高妮跟着“死催” 随着赵保原这帮土匪队伍撤到了万第老巢去了。 高家镇地面上空气是污浊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人们都在暗暗地盼望着高卓臣赶快回到家乡来。 1939年早春二月的一天傍晌,天气依然寒冷,在呼呼的西北风里,一个面容瘦削却是精神抖擞的年轻人走进了高家镇上的“洪兴客栈”。 在“洪兴客栈”里的“二先生”的四弟正在客栈的柜台上打瞌睡,突然听到有人推门进来,激灵灵地站起来,他举目望去,嗬,这不是高卓臣吗?他揉揉双眼,再仔细看看,没错!立时精神陡增,按住柜台,一个蜻蜓点水就落到了高卓臣的面前,双手就欲去抱对方;高卓臣展开螳螂拳一个躲避招式,让对方扑了个空,就势蹿出几米远,站定了说道:“四弟,啥时候学会了这般对待客人呢?” “哈哈哈,卓臣哥,你可把俺想死了啊!”“二先生”的四弟搓搓手说道,“兄弟俺可把你给盼回来了!”那种真情洋溢于言表,就跟与母亲失散多年的孩子突然间见到了母亲一般。 高卓臣上前一步,握住了四弟的手,继而两人又抱在了一起,久久才分开。两人拉着手坐下来,四弟说:“卓臣哥,俺给您泡壶好茶去!” “不用了,四弟,俺饿了,赶紧先弄吃的!”高卓臣指指自己的肚子说,“这里边都唱洋戏了啊!” “吃啥,卓臣哥?”四弟问。 “郭城摔面!”高卓臣说道,“这是咱们的拿手好戏,呵呵,俺可是有几年没有吃上一次郭城摔面了啊!” “好嘞!”四弟说,“您坐着,兄弟俺这就给你摔面去!” “不不不!”高卓臣说,“四弟,今日让哥哥俺过一把摔面的瘾吧,俺可是有几年没摔过一次面了啊!” 于是四弟把一块写有“今日停业”的牌子挂在了店外的门旁,插上店门,兄弟二人忙活起来。 吃饭之间,四弟把这几年来自己的迷茫与期盼说给高卓臣听,也叙说了自己的一些想法,最后告诉高卓臣自己要跟着高卓臣外出参加革命。高卓臣听了四弟的叙说,他觉得眼前这个比自己小近十岁的年轻人是一颗革命的好种子,性子刚烈,爱憎分明,勇敢果断,有一颗为革命不怕死不怕累的精神,正是中国共产党需要的革命人才!于是,高卓臣开始循循善诱地给四弟讲开了革命的大道理,他从国共两党联手抗日讲起,讲到了当前国家的形势,进而讲到了高家镇需要有理想有抱负的人来进行革命工作,宣传抗日,发展革命势力。最后,高卓臣告诉四弟应该留在高家镇上,以郭城摔面为掩护,开展革命工作,发动高家人民起来抗日,壮大人民自己的力量。 吃完了饭,在“洪兴客栈”的一间雅间里,“二先生”的四弟在在高卓臣的见证下庄严地宣誓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他神情肃穆,坚定地发誓道:“……永不叛党!” 下午,高卓臣去拜见了自己的恩师“二先生”、“大医生”,可惜没有见到老拳师孙彦昌,老人家去年回到了自己的老家废城去了。 高卓臣一回到高山镇便忙活起来,“黎明文艺社” 和新剧社恢复起来,他把几个党员分头召集起来,布置工作,分派任务。高卓臣告诉党员们,咱们老百姓自己的队伍不久就要开进了高家镇了,要抓住这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开展工作,要秘密地多发展党的力量,为建立抗日政府奠定基础。高卓臣要求地下党员们一定要坚持秘密开展工作的原则,发展党员必须考察好人选,并且将工作中心放到中、西、东三个石现周围,因为那里离马石山区近,一旦建起抗日政府,革命的根据地将连成一片了。在高卓臣的领导下,地下党员们秘密地开展起工作来,他们在高家村、中石现村等地发展了高地、于奎汉、于奎家、于思堂、刘桂珍等多名地下党员。 高地读过两年私塾,后又跟着老拳师孙延昌学了多年年的螳螂拳,父母双亡后来到老高家大院当长工,专门种高粱、烧高粱烧儿,他与于连江、“二先生”的四弟不仅是螳螂拳的同门师兄弟,还一起去于永那里学过郭城摔面。 1937年三月三赶庙会那天,程珺和她妈到庙会上去置办出嫁的东西时,被河南村恶霸地痞流氓高乐缠住了。这高乐也学过螳螂拳,霸道得狠,看见长得漂亮女人就动手动脚的,据说他那一宗一族的本家,谁家娶媳妇他都要去睡头一宿,否则就能让你过不下去。程珺是青山联中的三枝校花之一,这么漂亮的人儿,碰上了大色狼高乐,是注定要有麻烦的。正当高乐要动粗时,高地出现了,他拍拍高乐的肩膀说:“兄弟,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想找事吗?” 高乐恨恨地问:“有你的事吗?” 高地把头一扬说:“你说对了!难道你不知道这是俺未来的少东家?” 高地这一出现可算是救了桯珺一驾,等哭悲悲的娘俩要向他道谢时,他满脸无奈地摇摇手,看着梨花带雨的程珺叹了一口长气转身走了。 程珺,是高家镇石现河北村人,在青山联中上学的第一堂课上,教国文的年过半百胶东名流刘勃先生走进教室第一眼看到她时愣住了,半天沒回过神来,回过神后摇头晃脑地说:“窈窕淑女,国色天香,沉魚落雁,闭花羞月也!”程珺属于那种小巧玲珑型的,柔柔的,纯纯的,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人见人爱,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她在七七事变前被其父母骗回家嫁给了河南村财主老高家的独子彪子四嫚儿高品,因为他们从小指腹为婚,程珺父母注重人品不想让人戳脊梁骨,因而只能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了。程珺的哥哥程仲夏与同村好友程念祖是青山联中的同级同学,比程珺高一级,在一九三七年卢沟桥事变后,程仲夏就离校来到了八路军胶东军区司令部,任教导大队大队长;而程念祖却去了“胶东二十四”个土匪司令中的老大赵保原部,做了高参,去时还带去了高家镇上外号叫“狐狸精”的范香香的叔伯哥哥范文科。 当时青山联有三枝校花。第一枝花,比程珺高一级,叫凌云,是文登昆嵛山人。凌云,这姑娘身材高大,但绝对的女人味儿十足,白白净净的方脸盘,五官周正,一双大眼睛,明净如秋水。她性格风风火火,说干啥就干啥,头撞南墙血流如柱也要问问南墙你还敢是不敢了、服输不服输?她从小就钦佩于得水、“高腿鸡”、理琪等人,来青山联中不仅跟着宫保田学上了螳螂拳,而且与几个共产党员教师走得相当近,在校时就秘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的地下组织,因而七·七事变后与程仲夏一起来到八路军胶东军区司令部担任教导大队政治指导员。第二枝校花就是程珺。 第三枝校花,就是范香香,她跟程仲夏、程念祖、凌云以及自己的叔伯哥哥范明科是同级同学。这技校花却与前两枝校花截然不同,如果说凌云是一枝山菊花,质朴、富有勃勃生机;程珺是一枝白玉兰,清新,自然,高贵;那么,范香香就是一枝大红的月季花,火辣,奔放,毫无顾忌地绽放着自己的妖艳。她,高高的身材,足有一米七五,白生生的肤色,长脸型,高鼻梁,一双撩拔人的丹凤眼,看上你一眼,你恨不很立马钻进去不再出来,那怕你定力十足也是不太容易坚守住的,除非你是真真正正的正人君子。她最爱穿两种服装,一是旗袍,二是戎装。穿上旗袍,两侧开一缝儿,上身儿双峰坚挺,柳腰轻摆,下身轻迈玉步,雪白的大腿忽隐忽现,令女人妒意顿生,让男人想入非非,早已梦游神太虚去了。穿上赵保原部队的女式军服,又是另一番英姿飒爽,那份干练,那份性感,更令人百视不厌,疼爱有加。
青山联中师生大多热血澎湃奔赴抗战前线时,范香香却被父亲范长江把她嫁到了高家镇大户人家姜老太爷家里。姜老太爷家里三辈单传,且男女沒有高寿者,范香香嫁给姜家少爷,没有几年的功夫公婆先后离世,后来丈夫也英年早逝,偌大的一份家产,仅这一风骚美人说了算。本来荷尔蒙分泌过多的小寡妇就耐不住饥渴,丈夫一走,更是忍受不住那份寂寞。于是便把家里几个长工轮换着使用,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男欢女爱啊!长工们觉得也没花钱花银子,还享受了美人,何乐而不为乎?这小寡妇觉得也不是两斗黍米挖插挖插就没了,解了馋还图了舒服,支使着长工更顺手儿了,真可谓是一箭三雕也。时间一长,长工们便互相交流心得,大家共同实践,得出一结论,由感性上升为理性,形成了一科研成果,这就是:一致认为这小娘们不光模样长得俊俏,勾人魂魄,那玩艺儿更是有过人之处,物件放进去后犹如被小孩儿嘴又咬又吮,弄得你欲仙欲死,竟不知是在天上人间。这个理论一经传出,社会上有钱者、有权者、有势者等等一干爱好寻花问柳者纷至沓来,塞破了门子挤破了墙,例如恶覇高乐就是典型的一人,他享受够了美人临走再把小寡妇家的一只看门狗给掐死拖走,回家拾掇干净了下锅烀狗肉吃。小寡妇极有干劲儿,来者不拒,反正是能让她舒服就行啊!高家镇的妇人们却是恨得牙根儿都痒痒起来,巴不得将这烂X撕巴撕巴喂狗,背地里给小寡妇造出一响哩叮当的雅号来:“狐狸精”! 赵保原从万第老巢出来占据了高家镇,而且司令部就安在了“狐狸精”小寡妇家里来了,从此小寡妇不仅成了赵保原队伍上半个军人,而且也成了压寨的夫人,社会上那一干想继续做好事的大爷们再不敢来享受那小孩儿嘴似的又咬又吮了,谁不知道赵司令手里有枪有炮啊,想与他老人家共享一眼之井水,哪岂不是得生成铁头钢身子啊?
范香香因为是赵司令的压寨夫人,再加上与赵司令的高参程念袒是校友同窗,又有叔伯哥哥范文科在,那真是红极一时啊!在赵保原的队伍里,不仅当兵的要敬她,当官的见了她都得打敬礼,你想她能不威风吗?赵保原的兵丁在高山镇催交军粮军晌啥的,如有特别困难的人家,来找找她求求她,她一点头,立马啥事便没有了。
范文科看着不顺眼,觉得丢尽了八辈祖宗的脸面。程念祖却开导他说,人各有志啊,她不可能像你一样生活,你目前也改变不了她,再说你所做的事情不正是为了改变包括她这一类人生活的事儿吗?更何况,有她在,咱们的处境会很安全的,咱们要把全部精力用到正点子上,保证咱们的利益不受损失或少受损失啊!范文科在校时就很敬重早已是共产党员的程仲夏、程念祖、凌云等人,后来听从中国共产党胶东半岛地委的安排,跟着程念祖来到赵保元的师部,给程高参当上了副手,对程高参更是言听计从,不久也加入了共产党组织。 程珺从爹妈嘴里了解到了高地的情况。高地读过两年私塾,后又跟着宫保田的师兄弟孙延昌学了十多年的螳螂拳,父母双亡后来到老高家大院当长工,专门种高粱、烧高粱烧儿。高地跟孙师傅学拳时,孙师傅就已经七十多岁了,人也发福了,胖得跟弥勒佛似地。一天,高地对同去学拳的高乐说:“师傅老了,我看他不是你的对手!你敢同师傅比比吗?”好胜而又无知霸道的高乐还真的上当了。到了东西六间房的拳房,高乐对盘腿坐在西边贴山炕上的孙师傅说:“师傅,俺想和你比试比试!”孙师傅说比啥算了吧,高乐高低不干,孙师傅无奈只能说点到为止,那想到高乐恶狠狠地朝师傅要害处痛下杀手,孙师傅只一招就将高乐踢到了六间拳房的东墙根下,师兄弟们用门板将他抬回了家,一躺就是三个月。后来孙师傅说那东西连高地一半的功夫都沒有,还敢向师傅痛下杀手,纯是自找的!他老人家根本不知是高地背地捣的鬼啊,高地这是借师傅之手惩罚这个沒有德性的家伙。高地来到老高家大院的第一年,老高家大院的一头猪仔跑出去,傍晚有人看见在村西头被一只狼拖去,高地去看时果真被狼吃了一半,剩下一半掩埋在大树底下的乱草中。第二天傍晚,高地早早来到大树下,等那只狼来后,只三拳两脚便将狼打死了,在高家镇传为佳话。这些事情以及三月三庙会上高地的英雄救美的壮举,让程珺对高地特别有好感,一直想去接近他,了解他。
程珺嫁到了河南老高家大院,彪子四嫚儿成了她合理合法的丈夫,那时沒有登记结婚这一说,有媒人之言、父母之命就够了。当天,当程珺领着彪子四嫚儿敬酒时,高地就喝自家酿的高粱烧儿醉死过去了三天三宿啊,啥也不知,也不吃也不喝,像死猪似地睡了三天三宿,可见他内心有多苦啊。
程珺嫁过来后,就接掌了老高家大院的内当家的担子和权力,因为彪子四嫚儿的妈在她过门后几天就去世了,原来就因她病得撑不住了才要程珺急急火火地嫁过来的。家里除了高地这一个长工外,还顾着几个短工,老财主带着短工忙外边的活计,彪子四嫚儿除了挑挑水外,就不知干什么去了。
开春播种后,高地就住在老河道南的大泊子,直到秋后收获了高梁,才会回到村里来烧高梁烧儿,烧一冬一春的烧酒后,第二年播种后又回到大泊子。大泊子那六十多亩涝洼地的上坡儿处有老高家大院三亩多肥地,在地头上盖有二间草房,房內盘有一铺土炕和一个土锅灶,中午东家送来三顿饭,晚上和早上烧火热饭热炕。屋里放着一杆老是装满火药的土枪,养着一只十分懂事的大黄狗,这是高地的两件宝贝。那叫“大黄”的狗,真是比人都灵怪,不仅能来回送信儿,还可回家取饭,取饭时将盛饭的包裹系在它脖子上就能带到大泊子。 高山镇有名的大苇塘与老高家大泊子的地连在一起。去大泊子,必须要沿着老河沟走,穿过整个大苇塘。春天,芦苇长高了,人在里面就像掉连了大海里;夏天里,人走在大苇塘里,各种鸟儿虫儿鸣叫着,再加上风吹芦苇的唰唰声,直叫人头皮一扎一扎的满身起鸡皮疙瘩;到了秋天,芦花紫白,高梁飘红,那景色真叫人看不够忘不了啊!苇塘深处的老河沟,鱼啊虾啊多得随便扒拉几扒网就能装一篓子。 让彪子四嫚儿去送饭,高家人不放心,害怕他掉进老河沟里或者出什么亊儿。所以,程珺就亲自去送饭,反正一天只去送一次,一次送三顿的。她第一次送饭走进大泊子,高地惊呆了,他说:“怎么怎么是你……这这太危险了!”程珺绵锦甜甜地说:“怕啥呢?有你哩!”从这第一次起,高地就开始带着大黄往后送程珺,一直送出大苇塘,再忙再累也是这样。尽管他送她时跟在她后面隔老远的距离,也不说啥,但程珺心里依然甜丝丝的,因为他这行动很在乎她的安危啊。这年秋天,也是芦花怒放、高粱晒米的季节,那天快到大泊子时,程珺被蛇咬了脚脖子,是大黄去地里咬扯高地的裤褪把他引过来了。他跑到程珺跟前,问明情况一把扯下她的袜子,俯下身子咬住蛇咬处狠劲地吸起来,吸一口吐一口,之后,撕下小褂的布边儿给程珺扎紧脚脖子,背起她便往四里之外的冷家庄子奔去,冷大先生说幸亏高地处理得得当及时,要不就会有生命之忧。一个有情有义的大男人这么对你,你就是个石头人也该感动的,何况程珺这个每天面对一个傻子男人的漂亮女人啊!那天,在那两间草屋里,程珺把自已小女最珍贵的给了高地!
那次以后,高地再也不让程珺去送饭了,有时他回村来取,一取就是几天的,有时他就让大黄回来取。程珺想他的时候,就用毛笔写个短信儿夹在饭包中让大黄带给他,吿诉他她要啥时候去送饭,他就会带着大黄在村西大苇塘里等着她。大苇塘里,老河道沟岸上,弯曲的小道,前边跳跃着大黄,程珺走在大黄和高地中间,眼前是绿的芦苇,紫白的芦花,耳边是虫子和青蛙的叫声,啧啧啧……
第二年麦收时节,程珺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这孩子就像从高地脸上摘下来似的,取名叫高良红,这名字的含义,只有程珺和高地心里明白啊!村里的人,还有老财主心里都跟明镜似地,但是沒有一个人去捅破这层窗户纸儿,也许是人们同情程珺的遭遇,也许是人们敬畏高地的威严。有了高良红这年的冬天,老财主病逝了,他临终前一手拉着高地的手,一手拉住程珺的手,眼睛直瞪着彪子四嫚儿闭不上眼,程珺说:“您放心走吧,俺不会亏待他的!”高地也使劲点点头,老财主才闭上眼走了。高良红一两岁了,会叫人了,他就叫彪子四嫚儿爹,叫高地大爹,也只能这么叫着,又有啥法子呢?后来,程珺又添了个女儿,叫高芦紫,那模样儿更像高地。 高地不仅是武术高手,身心灵敏,而且他还被高卓臣发展成为一名地下党员,就连程珺都一点不知,他是何等精明之人啊!大泊子小草屋里挖有地窖,外接大苇塘,一有风吹草动,他便将程珺、彪子四嫚儿、高良红兄妹接到这儿。人,一入大苇塘,吃的喝的都不缺,你小日本鬼儿人生地不熟的,能耐再大,也是没有咒念的。 高卓臣回到故乡发展的这些革命力量,都不是等闲之辈,他们在革命中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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