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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金秋十月,是个收获的季节。
古老的高山镇,富水河两岸,在一踏进阳历十月,人们便沉浸在秋的收获之中了。你看,谷子狼尾巴似的穗子沉甸甸地压弯了腰;大豆落净了叶子,小刀似的豆角儿缀满了豆棵;玉米棵上牛角般大的棒子,在秋风中摇来摇去;高梁,开始晒米儿了,红红的;花生蔓也落光了下边的叶子,仅剩下三五片绿叶挑在枝蔓的顶端招摇着;桃子羞红了脸儿,苹果刚摘了袋儿,板栗跳出带刺的锅儿……人们又忙碌起来,山里,泊里,到处欢歌笑语,一片繁忙而欢乐的气氛。
德子沒有回家帮着秋收,也沒有打个电话给冬香,更沒有打给彪子,仿佛他根本不是这家里的一员。冬香与彪子一起上山一块下地,收获着,播种着,外人牙根儿看不出啥来。
一个月色融融的晚上,大约十一点多钟光景,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开始进入了梦乡。彪子辗转反侧,想象着白天里在玉米地里冬香掰玉米的情景:冬香在彪子前边掰,冬香一弯腰,屁股蛋子撅起来,饱满得像两个半圆的球,中间那沟儿一下子清晰得再也无法掩盖那儿的秘密……彪子想着,自慰着……
正当彪子意淫着欲仙欲死时,他听见正房东间里冬香的呼喊声:“哥啊哥啊——啊——哥啊——”彪子顾不得再干那羞于启齿的事儿,起身支楞着耳朵仔细听起来,啊啊,是冬香痛苦的呻吟声儿!彪子穿衣起床,走出西厢房,来到院子里,说道:“冬香,你咋的了?
“哥啊,俺肚子疼得厉害啊,啊哟哟,妈啊,疼死俺了……”
“冬香,你开开门吧!”
“哥,门儿没插啊……啊哟哟……疼死了……”
彪子推开正屋的门儿,拉亮了电灯,又推开东间的门儿,第一次进到冬香的房间。彪子拉开白色的日光灯,但见冬香穿着睡衣弯曲着身子,早把被子蹬在了一边儿,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子,呻吟着,呲牙裂嘴的,沒了往日的风采了。
彪子知道冬香病得不轻,耽误了是要出大事儿的。他说:“冬香,把钱找出来,俺去东街上叫上涛子开车去县医院,打120太迟了!”说罢,急急忙忙地向开出租车的涛子家里奔去。
涛子起来备车的功夫儿,彪子撂达着一长一短两条腿儿,带着小跑儿,气喘吁吁地又奔回家来。他抱起冬香,一拽一瘸地向门外走去,走到大门外,正好涛子把面包车也开过来,涛子帮着彪子把冬香放进后排车座上,彪子就在两排车痤间蹲着,护着冬香,别让她滚下来。
涛子发动了面包车,问:“彪子哥,你不锁门儿?”
“快走吧,别耽搁了!”彪子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来盖在疼得哼哼唧唧的冬香身上说,“等你回来时,给俺锁上吧!”
面包车飞速地驶向深夜的县城……
原来,冬香是急性阑尾炎,需要立即手术。冬香被推进了手术室,彪子撂达着一长一短两条腿儿楼上楼下地跑,交钱、办手续、签字,把他累得满头大汗,浑身也湿漉漉的。一切办停当了,彪子在手术室外的木制连椅上坐下来焦急地等待着。这时,他才想起给徳子打电话,结果德子的电话又是关机,彪子心道王八蛋的德子啊千万不是又去了“好再来”那里啊!他试着把电话打给二秃子,睡梦里的二秃子,愤愤地骂着:“操他妈的,谁三更半夜地打电话,死人了是咋的?”当彪子说明自己身份说要找德子时,二秃子不耐烦地吼道:“彪子哥,找徳子?去他妈的‘夜来香’肚子上去找吧,啐,三更半夜地还让人睡不!”徳子一下子瘫倒在连椅子上,啊啊,冬香见死见活的,王八蛋的德子却去睡野鸡去了,连个人信儿都联系不上,啊,老天爷啊,俺彪子伤了几辈儿的天理啊,摊上了这么个不着调儿的兄弟啊?!
天蒙蒙亮了,彪子拉开走廊的一扇窗,把头探出去,东方天空中露出一抹鱼肚色。他心里急啊,他急德子这个王八蛋,啥时候能联系上他,让他回家伺候自己的老婆;他急冬香,不知啥情况,要紧不要要紧啊。他盼着天亮,天亮了,一切就有了希望啊!
冬香在天亮时被护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送到了病房里,此时她也苏醒过来了。医生拍拍彪子的肩膀,说:“小伙子,你做得不错,幸亏送得及时啊!好好照顾你爱人,三天两日地就可以出院了!”
彪子一听医生这话,急了,有点结巴起来:“医医医生,俺俺俺是……”
“有话慢慢说嘛!”医生说。
“俺俺……是是……病病人的的……”彪子更结巴起来。
冬香知道彪子想说啥,她握住了彪子的手,轻轻摇摇头,示意彪子不要再解释啥了。
医生说:“哎,别再说话了,让患者好好休息吧!”
冬香闭着眼,两行泪水无声地淌下秀美的脸庞,她那只手死死地握住彪子的手,唯恐他逃走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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