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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过了七月十五的鬼节,庄稼就开始往家陆陆续续地收了。
一天,冬香回娘家回来之后,晚饭也沒做,一个人趴在炕上伤心地哭起来。
彪子拉乡返回来,已是月儿爬上了东山顶了,推开虚掩着的门儿,瞧一眼儿,屋里黑漆漆的。他支起破嘉陵,进屋拉开电灯,这才听到东间炕上冬香时断时续的哭声。彪子着急地贴在正间门上,问:“冬香,咋的啦?”
冬香哭声更大了,哼哼啊啊,哀哀怨怨的,越发地悲切与不幸,让人心里堵得难受,仿佛心绞痛。
彪子搓着双手,一只腿儿长一只腿儿短地在正间地上转圈儿,长嘘短吁地不知咋弄。他说:“冬香,有啥冤屈跟哥说啊,别哭了,行吗?俺听着你哭,俺难受啊,冬香!”
冬香止住了哭泣,怨恨地说道:“德子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啊!俺说他老是不来家,俺回娘家,听跟他一起干活的人说,他几乎天天去洗头房去找那个东北小野鸡啊,哥,俺是走错了一步,不是黄花大闺女了,难道俺还赶不上个千人骑万人跨的小野鸡吗?呜呜呜呜……”
彪子听罢,仿佛突然被人对着脑袋瓜子狠敲了一棒子,嗡嗡嗡地,眼前乱冒火星子。啊啊,德子啊德子啊,你个王八蛋,这是真的吗?你家里有这么个漂亮的俊媳妇儿,要模样有模样儿,要身材有身材,多少男人馋得眼珠子往外流血啊!你可倒好,结婚后不往家奔来家伺候自个的俊媳妇儿,却在外边寻花问柳地去找野鸡,呸呸呸,你个不是人的畜生,哥白为你忙活了一二十年啊……彪子知道,现在关键是要稳住冬香的心,至于德子在外寻花问柳的事儿,他需要去调查,去落实,然后给冬香一个满意的答复,让她重新扬起生活的风帆。于是,彪子千方百计地劝冬香,答应冬香第二天就去半岛都市里明察暗访,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第二天,彪子乘车来到了半岛都市德子的工地上,工友们说德子今天请假休息了。同村的二秃子挤眉弄眼地说:“嘿嘿,彪子哥,你去前街的‘好再来’洗头房看看徳子兄弟没在那儿给人家‘夜来香’那东北小娘们舔腚?”
彪子虽沒好脸色地白了二秃子一眼,但心里还是一沉:自己的担心应验了,冬香闻听的可能是亊实了啊!当他把德子从“好再来”里拽出来时,彪子恨不得扇这个不争气的王八蛋一百个耳光子,奶奶的个奶的,王八蛋不往人地儿出息了,俺拚死拚活地为你娶上个俊俏媳妇儿过日子,你不回家爱媳妇儿,让她自个儿在家活守寡,你却在此逍遥自在玩起了别的女人,呸呸呸,人味儿沒有半点的畜生!
彪子把德子拽到僻静处,一顿夹七杂八地骂,把个德子也骂起了火儿,德子把烟屁股狠狠地摔到地上,用脚踏上去狠劲地一碾踏,说道:“咋了,俺就玩了,俺看着那‘夜来香’就是好!妈的,冬香好吗?她啥地方好?一个破货,一个二茬子的骚娘们,她好在哪儿?你看着她好,你留着吧!”说罢,扬长而去。
彪子两条不一般长的腿儿,仿佛打摆子,颤颤抖抖的,嘴唇哆嗦着,半天嘣出一句半截子话:“俺俺俺操你八辈祖……”
彪子強打精神回到家,极力装出沒亊的样子,他对冬香说:“嘿嘿,冬香,徳子忙着呢,见天白班夜班都上着哩,哪儿有闲心亊想歪的啊,呵呵……”
冬香也不抬头,说道:“哥,别说了,他要是个好东西,就是平常不打个电话啥的,今天也不打吗?唉,当初就不该嫁给他,就应该……”
“沒事儿,冬香,德子真的沒事儿……”
彪子抬起头看着冬香,同情、爱惜、愧对等各种感情交织着一起涌上心头,但破天荒地再沒有那种强烈的原始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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