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老 发表于 2020-12-25 05:55:44

中、短篇小说创作谈(6)(《野老杂文选》之十九)

(六)做个合格的“工匠”,把“筐儿篓儿斗儿”都编成艺术品前边五讲中,我们主要谈及了小说的基本理论知识、小说写什么、小说怎么写、如何塑造人物形象刻画人物性格,在这一讲里,我们将主要阐述小说创作应该注意的一些问题,目的就是要学习创作小说的人做个合格的“工匠”,把“筐儿篓儿斗儿”都编成艺术品!
  那么,小说创作都应该注意哪些问题呢?
  写小说,一定要做到写生活。“小说重在发现,沒有发现,只有模仿是不行的,要用心灵去感应。”这段话是《山东文学》B版主编、知名作家留待(郭贵宗)先生讲的。去发现、去感应什么?就是要你去发现你熟悉的生活中那些闪光的有创作价值的东西,把它写成小说。往往一句话的故事,就可以写成小说,当然人物、情节、细节都要编得到位。千万不可去写不熟悉的生活,不熟悉写不出来,闭门造车,就虚假,不贴近生活,也不能反映生活。比方,你让我去写工业题材的小说,我写不出来,因为我沒有那种生活,不熟悉,因而我的小说尽是农材题材和教育题村的,因为我极熟悉农村和校园生活。刘照玉先生主张写两种东西:一是写非常态的东西,即不是常态的现实生活;二是写极端的日常生活和极端的诗意。前者即是突发性的、日常不多见的、惊心动魄的那种生活;后者是极其常态的生活,又很富有诗意的浪漫。当然,刘先生这主张也涉及到了小说的结构问题了,他还強调不论写那种生活,一定去“写故事背面的东西,不写正面。”因为“只有去写故事的背面或侧面,才会放大故事的正面。”并且,在写故事的背面时,加上“一点残酷的现实里的诗意、柔软。”
  写小说,一定要写人性。人性,即是人的本性、动物性,用两字概括起来就是:“食色”。前边已讲过,“食”就是生存、活下去,与生生死死相关的生活;“色”即是男女之间的爱啊情啊那些事儿。那么,你去写“食”的东西或写“色”的东西,肯定就表现出人性来了。莫言的作品无不透出人性的东西来的,不愧为大家,贾平凹、陈忠实、余华等当代大家的作品也是如此。刘照玉先生说:“阅读时要去看人性,写小说要慢慢地去戳人性的地方。”当然先生说的“阅读”包含着读书和交往交流、观察积累生活两层意思。可见,“小说是写人性的,沒写出人性的小说不是小说。”(刘照玉语)
  写小说,人物、情节一定要贴近生活,具有真实性。写小说在编造人物时不仅要有典型性,更要注重其真实性。故事情节要编造得合乎生活的情理,不虚假,才会真实地反映现实生活,才不会被人讥笑。关于人物、情节一定要贴近生活这一点,前边已讲过,不再赘述。
  写小说,一定要全力去刻画人物性格。为什么?就因为小说是通过塑造人物形象、刻画人物性格来反映社会生活的,这是小说的中心任务。这也是写人性的具体体现。不去全力刻画人物性格,人物形象就单薄,不丰满,不能深刻反映现实与生活。
  写小说,一定要写细节,沒细节不是好小说。打个比方,小说的细节恰如人的大脑,人沒有大脑,就不会思维,就不会有语言,更不会制造和使用生产工具。细节能支撑作品,有细节了,小说就有灵性与张力了,人物才会活起来。细节,很传神,沒有细节整个小说就塌了。因而,一个短篇至少要有一至二个细节,中长篇小说则要求更多。
  写小说,一定要让主题有积极意义,有审美价值。这点是很重要的,你写出的小说所写的故事沒有审美价值与意义,有何用呢?就像是痴人说梦,抑或是神经病者的胡言乱语。因此,我们主张去表现积极的、有教育启迪意义的主题,或尖锐深刻,或严肃凝重,或是弘扬社会主旋律,或是褒扬真善美,或是鞭挞假恶丑。
  写小说,一定不要将作者的观点直接通过议论塞给读者。有些人在小说里,通过议论的句子或段落,把作者的观点直接写进了小说里,这是大错而特错的,是写小说之大忌。作者要表达自己的观点,你可以借小说中某个人物的心理或语言来表达,千万不能直说的。有时,作者唯恐人家看不懂,在前边弄个“题记”,或在后边加个“后记”,尤其短篇小说用得着吗?画蛇添足而已。如果是中长篇小说,诸如交待创作背景什么的,还有一定作用,至于短篇小说根本用不着。尤其有些年轻作者很喜欢弄这种东西,我说你是正儿八经的小说技法沒学点,净学些花架子!你怎么不在几十几百字的微小说的前后也加上这样的东西呢?全整些没用的,喜爱阅读的人大都能读懂的,读不懂的人他压根就不去阅读的,别去瞎显摆了。刘照玉先生说:“写小说时一定不能让作者要写的东西露出来的。”先生这话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不能把作者的想法和观点直白地露出在小说中,当然这也涉及到了“留白”的问题了。
  写小说,一定要讲究“留白”。“留白”是绘画的一种艺术,在小说创作上,就是要你不要什么都写出来,直白地告诉读者,而是有些东西能不写就不写,让读者去感悟,去思考,去再创作。留待先生说:“小说是作者与读者共同完成的东西,审美的,应该让读者去感悟。小说要留出空白让读者去思考。”刘照玉先生也说:“把大量的空白留给读者,不要写尽了。而省略的东西,必须首先作者要清楚,这是一种结构。”这就是海明威“7/8的冰山在水下”的著名理论啊。
  写小说,一定要把握好时间。小说里的时间,大都是把过去时变为进行时的,这样才能拉近与读者的距离。
  关于小说的语言艺术问题。小说的语言艺术高否,是检验一个小说家成不成熟的试金石之一。首先,写小说的叙事语言要坚守“望顾左右而言他”(刘照玉语)的叙事原则,例如:写一个人的苦难而不直接去写苦难,而是绕着圈儿去写苦难,小说才具有张力。其次,小说的语言是文学的语言。文学语言要求准确,只有准确,才是优秀的、生动的、华丽的语言。有人说“小说是语言的艺术”、“小说是控制的艺术”,都是要求小说语言要准确。再次,小说语言不要求多么华美,又是成语,又全是形容词什么的,只要通顺易慬、流畅自然就行。最后,小说语言要形成小说家自己的语言风格,或华美,或平实,或乡土味儿浓,或简单明了,或冷峻洁净……
  关于小说创作的地域与标识问题。在这个问题的认识上,《时代文学》编辑部主任、女作家刘青老师认为:“小说创作,要培养自己的写作符号,不要害怕地域、题材的重复,因为这儿是自己的精神家园。”例如贾平凹的商州,莫言的高密东北乡,陆文夫的苏州,梁晓声的北大荒……就是我的小说创作,一直是在写我的“高山镇”、“富水河两岸”的人和事儿,朝朝代代、辈辈世世的。成熟的作家,他的文学创作,尤其小说创作,大都是有地域特色和地理标志的,例如沈从文的湘西、邓刚的海等,当然我除外,我是东施效颦而已啊。
  关于小小说的创作问题。小小说,也叫微小说、一分钟小说,近几年又称闪小说、蚂蚁小说。但是,有中外专家一致表示,小说只有长篇、短篇之分,沒有什么中篇、小小说之分,这二者均在短篇之列,只不过前者是大短篇、后者是小短篇而已。小小说,实际上只是比短篇小说的生活容量还要少,人物更单一,情节更集中,它只是社会扫描中的美丽一瞬,百花园中的一个快镜头。它类似新闻速写,但一定是画龙点睛,从一滴水能看到太阳,以极短的篇幅揭示现实的一个亮点。一般认为在2000字以下。世界最短科幻小说:最后一个地球人坐在家里,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中国当代最短的小小说是全文仅一个字:网。
  有人认为小小说可以沒有人物,沒有情节,仅有主题即可,大错!小小说是高度的生活凝结,借用潘长江的话就是:“浓缩的都是精华!”有些小小说的人物、情节都在“留白”之中,需读者去感悟、梳理的。同是小小说,不管是上千字的、几百字的、几十字的,我崇尚人物、情节、环境、主题都完美明朗的小小说,它不仅正统,符合中国文学传统,更让人易于接受与阅读!还是老话,让大多数人读不懂的作品是失败的作品,不论什么体裁,尤其小说,不管是长篇、中篇,还是短篇、微小说。我曾经写过一个小小说《问路》如下:
  问路(闪小说)
  太阳炙烤着大地,狗儿吐着长长的舌头趴在潮湿的泥地上,树上的知了一个劲儿叫着“热啊——热啊——”
  老爷子坐在大路旁的树荫下,微闭了眼,尺长的旱烟袋一头含在嘴里,一头用手端着,青烟袅袅,白胡子白头发,仿佛一仙儿。
   “哎,老头儿,到三吴李庄还有几里?”一个将头两边剃光了只留头顶上前后一溜儿头发且染成红毛的小伙子,跨在摩托车上向老爷子问道。
  老爷子无语,将烟袋锅子磕磕,朝天捅三下,又朝地捅两下。
   “三里?两里?还是五里?”红毛不耐烦地问。
   “无礼!”
  老爷子大声地说。说罢,又装上一袋烟,点着,吱儿吸一口,青烟袅袅的。
  红毛一松离合器,猛地将油门加到底,摩托车发出一声刺耳的叫声,“嗡——”立马不见了踪影儿。
   “唉,年轻人啊,咋能如此无礼呢?这儿不就是三吴李庄嘛!”
  老爷子睁开微闭的双眼,眼前只有吐长舌头的狗。
  二百多字的小小说,人物、情节、环境、主题一个要素都不缺,读者读后并不会感觉晦涩或者累,虽然是根据“讲理,你要叫我大爷!”这句经典的话语演绎而来的。所以,我们提倡写人物、情节、环境、主题等要素一样不缺的小小说。或许,这是我无能的表现吧。
  小小说创作,更要注重结尾的艺术处理。就是说,小小说的结尾不仅一语中的,揭示出小说鲜明的主题,更要让人感到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江山系统原小说编辑晗夫先生的小小说大都如此。另外,小小说因其篇幅短小,一定要惜墨如金。
  关于中篇小说写作问题。在前边也已讲过,中篇小说的特点是,反映社会生活的容量比长篇小说要少,但比短篇小说要多,介乎这两者之间。但它还是有较大的舞台,较多的人物,较复杂的矛盾,较频繁的纠葛——用来雕塑一个或几个主要角色,以展示社会中某一段重大事件,揭示生活某一发人深省的问题,它的结构当然不能象长篇小说那样枝叶繁多,但也不是短篇小说那样单纯集中。如果长篇是海,它就是内陆的江河,尽管它不能象海那样一望无际,但它一泻千里,还是非常宏伟壮观的。中篇小说一般在2万字以上。
  中篇小说的写作,要注意以下几个问题:
  第一,所写的内容,必须是自己熟悉的生活。因为,“小说只能是自己的经验。”沒有这种生活积累是写不出好作品的,作者一定要对生活更具敏锐的感悟能力,利用好这种熟悉的生活。
  第二,中篇小说需要有一个故事,这故事要曲折,将它编得跌宕起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三,写不下去时,要停下来,去阅读,去交流,去探讨,这样才会继续写下去的。
  第四,中篇小说最根本的是如何去叙述。
  中篇小说展开的描写,要紧扣线索,要收放自如。该写的,即与中心事件、主要故事有关的东西,要不厌其烦地去描写,否则就显得张力不足,一定要有“闲笔”的,这“闲笔”一定要与主人公、中心故事有关的。不该写的要少写或不写。写中篇小说,一定要有急有缓,有起伏,就像骑马有急驰,也有信马由缰。
  第五,写中篇小说最忌讳的事儿。这个问题与短篇、长篇是相同的,就是作者不要将自己的判断、解释、观点夹进小说中,通俗地说就是千万不要直接在小说中加上作者的议论或观点。
  关于写爱情小说的问题。写爱情小说怎该怎么写?时下一些年轻作者来写爱情题材的小说,让男女主人公天天粘乎在一起,或是几角恋,不写工作与事业,甚至吃喝拉撒睡都不写,只在写怎么怎么恋爱。请问,这还是些人吗?我看是些情神抑或是情妖。这类所谓的爱情小说连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鸳鸯蝴蝶派”的作品一半也不如!正确的爱情小说,是要将主人公的事业、生活、爱情有机地结合起来,三者融合得天衣无缝儿,这爱情才美丽,才真实,才会打动人。我的中篇小说《啊,大山作证》《嘿,这伙风流的年青人》(又名《今朝风流男女》),短篇小说《桃花溪的风流寡妇》《拍打驴腚之恋》(又名《非常之恋》),都是这种写法的。也许有人说我的这种创作倾向不对,但我却认为这是纯文学创作的正路子。
  林林总总地说了这么一些,其目的就是要让写小说的人注意这些问题,使自己成为把“筐儿篓儿斗儿”都编成艺术品的合格“匠人”,让自己少走弯路,让自己写出来的作品日渐优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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