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林先 发表于 2020-11-27 17:11:12

首届短篇小说大赛 送别(稿箱来稿)52

                                                                                       送别

                                                                                              文/ 王玉君

      早晨,天还没亮,村民们就陆续推开家门往村部赶,紧怕去晚了送不上老支书最后一程。

      天空飘舞着雪花,大地披上了一层洁白的银装。村民们的身上也都披上了白雪,象为老支书

穿上了孝服。

       村里很静,就连平日里一有动静就狂吠不止的狗儿,也闭上了嘴巴。

       村部的院子里,用帆布搭起的一座简易灵棚内,老支书安详地躺在一块木板上,身上盖着一面鲜红的党旗,四周摆放着县民政局、乡政府、村委会和村民们敬献的花圈花篮挽帐。

村民们挤满了村部的大院。

      老支书是柞树林村土生土长的人,从小就没了父母,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柞树林村不大,百余户人家就像丢蛋鸡丢下的蛋,散落在大山的皱褶里。尽管村里人家都很穷,但善良的村民们都会省出一口饭,给老支书这个孤儿填饱肚子。老支书十八岁那年,村民们给他报了名去参军。自走后,再无音讯。五年后,他突然回到了村里,听说是从朝鲜战场上回来的,脸上留下了多处被炮弹皮炸伤的疤痕,两条腿也落下了残疾,走路一跛一跛的。老支书在村里没有亲人,也没房子,就住在村部里。转过年,他就当上了村支书。从此,村部就成了他的家。

       村里有热心人给老支书说媒。每当碰上这事儿,老支书总是摇头,跟媒婆说,谢谢你们的好意,我在战场上受过伤,是个残疾人,在生理上算不上是个男人了,哪个女人跟了我都是活守寡,我不能让人家痛苦一辈子啊。

老支书终身未娶女人。

      老支书上任后,村里穷得叮当响,村干部连买瓶墨水的钱都没有。有人建议把村前村后的柞树林砍了卖给县木材加工厂换点钱花。老支书听了这话,那张满是疤痕的脸抽动了一下,立马瞪圆了牛眼珠子,大吼道,谁敢砍伐山上的一棵树,我这辈子都跟他没完。树是村里的财富,都是留给子孙后代的,不但一棵也不能动,而且还要多栽树,把不能种庄稼的荒坡荒山都要栽上树。

       老支书拖着两条跛腿,带领村民开山修路,平整土地修梯田,建水库种稻田,让柞树林村甩掉了贫困的帽子。改革开放后,年过六旬的老支书又先后在村里办起了养牛场、磨米坊、果树场。利用满山遍野的柞树林养蚕。建起了五十多栋塑料大棚,种植瓜果蔬菜。村里致富项目多,村民富。

       老支书没事儿的时候,爱给村里的娃娃们讲他当兵打仗的故事,尤其爱讲朝鲜战场上的故事。当然,最让他自豪的还是那场家喻户晓的上甘岭战斗。

       村民们很少见到老支书流泪。然而,那年乡电影放映队来村里放露天电影《上甘岭》,老支书却边看边哭,后来竟哭的泣不成声了。他说,那场战斗太残酷太惨烈了,他的许多战友都在那场战斗中牺牲了。他给村里的年轻人讲,他在那场战斗中也负了伤,电影《上甘岭》坑道里那个手提步枪头缠绷带听女护士王兰唱《我的祖国》的战士,就是他。他非常爱听那首歌,平时高兴了就情不自禁地哼起那首歌曲。每逢春节,县民政局都派人来看望慰问老支书。村民们听民政局的人说,老支书是战斗英雄,在朝鲜战场上打死了很多美国鬼子。他从朝鲜战场回来后,国家要给他安排在城里工作,他不干,说回家乡带领乡亲们改变落后面貌。

       老支书走了。他的音容笑貌都永远留在了在村民们的脑海里。就在半月前,村里养牛合作社的分红现场,老支书组织分红仪式。他扯着沙哑的声音说,今年养牛合作社的效益不错,共出栏育肥牛三千多头,收入六千多万元,村里一百零六户社员,户均分红六十万元。钱太多了,运回村里不安全,这会儿就取回来一百零六万元,象征性地户均分一万元,其余的钱这几天大家拿身份证到邮政银行去办理。老支书的话刚落,下边就有人喊,老支书,你这账算的不对。咋个不对?老支书笑呵呵地反问。那人说,咱养牛合作社有一百零七户社员,咋分红就少了一户呢?老支书愣了一下,笑着说,我老了,无儿无女的,就不要了。会场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那人说,不行,老少爷们,养牛合作社是老支书亲手创办的,咱们社员年年都分红几十万,今年咋也不能差老支书的份儿。不然,我们就都不分了。受那人的鼓动,社员们都异口同声地喊,对,老支书不要,我们也不要了。老支书颤抖着站起身,热泪盈眶。他朝社员们摆摆手,示意大家肃静。他说,今年就这么定了,明年分红时再说。村文书给每户社员分了一万块钱。社员们手握那叠崭新的百元大钞,都不吭声。突然,有人带头站起身,走到老支书的面前,把手中的一半百元大钞放在了桌子上,其他社员也都跟着效仿。老支书慌忙站起身,伸出手想去制止,但无济于事。养牛合作社分红现场会散了,老支书还呆呆地坐在村部院子里,他面前的桌子上堆着一大堆钱。他让村文书清点了一下,整五十三万,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老支书无奈地摇摇头。

......

       天亮了。漫天飞舞的雪花飘个不停。

       老支书的送别仪式开始了。县里乡里都来了领导。村文书先介绍了老支书的生平,随后捧出了一个退了色的木箱子,是老支书唯一的遗物。村文书说,乡亲们,这是老支书留下的,里面有二百壹拾贰万块钱。老支书临走时留下话,这些钱一半用于给他交党费,另一半捐给贫困户。咱村是远近有名的小康村,家家住别墅,户户有小轿车,没有贫困户。这些钱,就捐到县民政局,由县民政局替老支书捐给全县的贫困户吧。

       无人号召。村民们齐刷刷地跪在了老支书的遗体前,眼泪都顺着脸颊往下淌。

       老支书的灵魂随着漫天飘舞的雪花飞走了。





作者:吉林省东丰县委宣传部

陈林先 发表于 2020-11-27 17:1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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