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小说大赛 满大爷戒酒（稿箱来稿）30
满大爷戒酒(小说•原创首发)
作者 黄自德
小街离县城有二十来里路。街腰的满大爷绝对让上了年纪的人眼红得要死。他的俩个崽女都在县城安了家。他和老伴守着小街上的老屋，吃用不愁，儿女孝顺，逢年过节还把俩老接到县城去享福，更让人眼红的是满大爷从县运输公司退休，得益于年轻时的劳作，即便上了年纪仍有一副好身板，能吃，能喝。
满大爷喜欢在午后来到街首的小超市，那里有一棵大樟树。超市李老板在树下摆两张方桌，几条长凳，方便南来北往的人歇歇脚，买东西，人气很旺。街上几个大爷是那里的常客。满大爷提着一个水杯一一那是女儿为他买的保温杯，杯里装的不是茶水而是酒。满大爷到那里与大爷们边聊天边喝酒。
这一天，满大爷来得有点晩，大爷们已经聊了好一阵。满大爷坐下便发觉气氛有些不对，便问道:
“怎么一个个都提不起精神？”
大爷们抽的抽烟，喝的喝茶，没人回应他。
过了好一阵，才有人说:“昨晚，刘三爷突发脑梗，送医院抢救去了!我们这小街上去年肺心病走一个，正月里患绝症又走一个，都与喝酒有关系!”
街只这么大，满大爷与这三个不幸的人都熟。他把水杯盖子打开，一股酒香飘了出来，抿了一口后说道:
“没那么邪乎!我喝了几十年，没一点事，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不是我信囗开河，是医生对刘三爷的崽女说的，不信你问他们!”说话的大爷朝周围的人扫了一眼。
大爷们都点头。李老板也凑过来，不过他没说什么。
“都不抽烟，都不喝酒，超市还能开得下去?怕它个鬼!”满大爷说完又打开水杯盖，抿了一囗酒。
大爷们又从刘三爷的病议论到医院看病难:
“现如今大病、怪病多，医院比超市还热闹!”
“能不多吗？吃的喝的都不放心，还有那些黑心商贩!”
一个大爷对李老板笑道:“不过，我们李老板心不黑。”
“黑不黑，让他自己翻出来看看才清楚。”
大爷们嘻笑起来，气氛不再沉闷。
李老板笑道:“当官的要公道，做生意的要厚道。”
太阳快落山时，满大爷的酒喝完了。小超市前的大爷们也往家里走。
满大爷进屋落坐，老伴便凑过来问:
“刘三爷的事你听说了?”
“听说了。”
“我看你要戒酒!”
满大爷拉长脸:“喝酒的人多的是，有几个得病的?”
“街上不是已经有三个了吗?多大的街，三个还嫌少?”老伴很不高兴地看着他，“这酒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就不想戒?”
“我又不是才喝，几十年了还不是好好的!”
“好好的!等哪天倒下去，象刘三爷一样送医院抢救，看你还能好好的!”老伴眼里冒火，“我的话你从来不听，好像是我要害你一样。我让崽女来训你几句。”
双休日老伴真的动员崽女回来做工作了。
女儿笑眯眯地对爹说:
“爹，从今往后我再不敢给你买酒了!娘说了，再给你买酒，她要砍我的手!”
吃饭时，崽往爹的碗里一边夹菜，一边说:“好吃的东西多，爹，这酒就不要喝了!听我娘的不会错。”
满大爷闷头吃饭。其实他在小超市听大爷们讲刘三爷的事时，心里就有点惊慌。这人嘛，说病就病，说走就走!这么舒心的日子谁舍得走?酒是好个东西，但要搭进老命还是不划算!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
“早晚不都要走那条路吗?”
“晩走不好吗？非要去抢先做什么?”老伴没好气地说，“放着好东西不吃，非要喝折命损寿的酒！”
老伴和崽女都这么劝，加上刘三爷的事，满大爷觉得这酒的确要少喝，甚至不喝，不过他还是很不情愿地问了一句:
“家里还有三瓶好酒，我舍不得喝，都拿去送人?”
“送，一瓶也不留!”有了崽女支持，老伴声调比平日高了许多。
崽女明白，老爹喝了大半辈子酒，喊戒就戒只怕也难，便提议:
“不如这样吧，把家里的三瓶酒喝完再彻底戒断，也让老爹有个过渡期。”
崽女这么说， 满大娘没话说了。满大爷不再拉长脸，“嗯”了一声，算是答应戒酒。
自从答应戒酒之后，满大爷有好几天没去街首的小超市。每日中午吃饭时他才倒点酒解解馋。虽然每天只倒一点点，但一瓶酒也很快见底了，笫二瓶也开了盖。
这天中午，满大爷吃饭时喝了一点酒，但是饭后喉咙里还是痒痒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说了句“到外面走走”便出了门。不过他很快又返回来，对老伴说:
“好多天没去小超市，今天去看看。水杯里倒点酒备用，明天中午就不喝了。”
老伴知道他那点心思一一在大爷们面前绝对嘴巴硬!反正现在也只剰两瓶酒了，喝完就没有了，也就由着他。
她看着他倒酒，看着他出门。
当天满大爷比平日回来得晩一点，满脸泛光。
以后这一个月，满大爷只要不下雨总会象以前那样到小超市与大爷们聊天。老伴注意到老头子在家没喝酒，每天出门时也只往水杯里倒一点点。酒瓶里的酒慢慢减少，说明老头子喝得少。最近，她发觉酒瓶里的酒几乎没减少，看来老头子慢慢戒了酒。她心里不觉喜滋滋的。
她把这事告诉了俩个崽女。崽女都高兴。女儿还对爹说:
“爹，你酒喝得不多了，气色却一点也不差，跟那些大老板一样脸上泛光!”
“饭量也没增没减。睡觉和以前也差不多。蛮好!”老伴满脸堆笑。
满大爷好象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端午节之前一天午后，满大爷提着水杯出门。老伴收拾完桌上的碗筷，准备眯糊一阵，突然有人急怱忽跑来，说是满大爷在小超市那里吐血，脸色发青，病得蛮厉害。
满大娘赶紧跑过去。只见满大爷坐在矮椅上，地上一滩血，周围一圈人。
“老头子，你这是怎么啦？”满大娘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满大爷没回话，痛苦地哼着。
“送医院，送医院!”
众人七手八脚将满大爷抬上一辆小汽车。
又是验血，又是CT，最终确诊为胃出血，严重脂肪肝。
医生指着检查报告单问满大爷:
“喝酒吗？”
“过去喝得多，这几天好象没喝，正在戒酒。”满大娘抢着答道。
“一点也不能喝！”医生把检验报告单递给满大娘后说，“胃溃疡出血!”
满大爷当天便住进医院。一个月后才出院，回家继续服药。
那天满大爷由崽女掺扶着从街首往家走，满大娘拿着大爷住院的洗漱用品在后边跟着。经过小超市时李老板出来拉住满大娘说道:
“满大爷底子好，吐了那么多血还没出大事，要是其他人就难说了。”
“谢谢大家帮忙，又是喊人又是拦车送我家老头子进医院。”满大娘连忙说。
“应该，应该!”李老板又凑近满大娘轻声说道，“满大爷还有几斤酒钱没有结，钱不多，百几十块钱。”
一听这话，满大娘牙齿咬得崩崩响，说了一句:
“这死老头……”
满大爷从医院回家后好久没到小超市来了。大爷们听李老板说，满大爷回家当天，老伴与他吵了一架，到县城女儿家养身体去了。
他们再见到满大爷时已是中秋节过后。
那天满大爷早早来到超市，与李老板说了一阵话，又笑盈盈地与大爷们打了招呼。大爷们都觉得几个月不见，满大爷养胖了，精气神比过去还好，夸奖道:
“满大爷福气好，崽女孝顺，那些日子崽女在医院里轮番守着他。”
“满大娘也疼满大爷，那些日子眼泪都不知流了多少!”
满大爷听大家夸奖，“嘿嘿”笑个不止。
有人注意到满大爷手里的水杯，说了一句:
“满大爷你还喝酒?听说你老伴不让你沾酒了。”
“她哪里说不让我沾酒了？沒这回事！”满大爷气昂昂地应答。
“我说嘛，要满大爷戒酒等于要他的命!都说他戒酒，我就不信，这不照样喝!”
“街上只一个酒仙满大爷!你什么时候看他服过输？”
满大爷眯笑着，打开水杯盖，好象要喝一口杯中之物，想了想又盖上，说道:
“酒的确是个好东西，不过有病还是不要霸蛮，一点不沾那也不行，办酒厂的和开超市的吃什么，喝什么？”
李老板接过话题，笑呵呵地说:“满大爷说得不错，酒还是要喝的。”
满大爷进超市与李老板说话时，精明的李老板已经觉察满大爷杯中之物是什么了，不过他不会揭这个底，这样的事他不会做。
作者简介：黄自德，湖南湘潭人，在长沙生活和工作。当过饮食店学徒，在工厂做过工人，也在机关抄抄写写当过办事员。喜好阅读。 过了好一阵，才有人说:“昨晚，刘三爷突发脑梗，送医院抢救去了!我们这小街上去年肺心病走一个，正月里患绝症又走一个，都与喝酒有关系!”
街只这么大，满大爷与这三个不幸的人都熟。他把水杯盖子打开，一股酒香飘了出来，抿了一口后说道:
“没那么邪乎!我喝了几十年，没一点事，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页:
[1]